夕阳金辉落于巍峨宫殿之上的琉璃碧瓦,于红墙上投入道道阴影。一行内侍捧着诏书,脚步匆匆往清风殿而去。落在后头的两位小内侍咬着耳朵攀谈了两句,为首的内侍回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两位小内侍大气都不敢出噤声跟了上去。
清风殿内,宫人们已做好迎接圣意的准备,皆俯首帖耳跪于地面。唯独临窗赏景那人,悠悠目光仍无处安放。
“圣旨到——”内侍高昂的声音响遍大殿。
“长乐君何在?”传话的内侍虽一眼看见临窗挺拔的那人,却也想借着圣旨杀杀他的威风。
“我在此。”男子转身朝殿内看来。他着一身松散的雨过天青色常服,只在腰间佩了一只绣着青竹的五色锦囊,却仍是挡不住的俊雅风流,气质斐然。
“大胆长乐君,见圣旨竟不下跪。”内侍猛地一喝,殿中跪着的宫人颤了颤肩膀,头也压得更低,心中暗自腹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长乐君自醒来便不复原来忧心忡忡的模样,对着窗外的青竹冷凝而观就是几个时辰。
“你们的皇帝都不在意我跪不跪他。”原谨敛下眼睫看向发青的地砖,语气淡得让人听不出喜怒。
内侍是来传圣旨的,被他这么一噎心中发堵,咳嗽了两声,正色道:“长乐君,陛下有请您与夫人参加此次夜宴。您和夫人要盛装出席,方对得住陛下的心意。”
传话的内侍一本正经,他身后的小徒弟一个个却忍不住偷笑。
这天底下的人谁不知长乐君无能懦弱,为了保命自请退位,更几次三番把自己的美貌夫人送到当今圣上寝宫邀宠以求苟延残喘。
内侍久久没听到回应,心中生恼,刚要发作脾气,正好对上一双带着凉意的眼睛。
“我已知晓。”
淡淡的四个字落在内侍心上,让他怪不得劲却又发作不出来。他索性扬手,高喊“回去。”
新帝身边的高太监听得手下内侍回报,眯了眯眼睛,只让他把这事烂在腹中。
内侍以为高太监是想自己把此事禀报给新帝讨赏,低着头撇了撇唇却也不敢多嘴。
是夜,宫中灯火辉煌如白昼,歌舞笙箫随着酒气飘扬。大臣们已经喝了几轮,高大伟岸的新帝才携着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姗姗而来。
坐几特意被设在单独一侧的原谨听闻上座的动静,轻柔握住夫人魏氏的手以示安抚。魏夫人却如惊弓之鸟一般钻进他的怀中不敢动弹,生怕被新帝抓去他的寝宫。
之前就有过这么一次。她被新帝以强硬的手段“请”到了专供他休息的章华宫,逼着她喝酒作乐,她以金簪横于脖颈以死威胁才从中逃脱。
原谨想起上次她衣襟带血一路奔逃到自己身边的场景,暗了暗眼眸,轻轻把头抵在美貌妇人入云鬓般的头顶,诚恳而又坚定,“夫人,你信我。必不会再让他人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