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文帝欲思欲想愈发暮气沉沉,仰首抬目对着青天吁出一口长气:当真就如东方那厮所言,凡事皆有天道轮回?!若是当年朕不急于登位,而今应是他为太子!而他,或者是唯一可与武顺帝缠斗之人罢!
然往事已矣,覆水难收!前世宿怨、今世孽缘,为国为己朕都不能容他在侧,且这近三十载来,朕也不曾亏薄于他,算是不违东方所言了罢!
拓文帝思到意显,似是正对视着刘赫那双几乎与他母亲一般一样、幽潭般深邃、迷幻的眼睛,蓦地怒火升腾:你如今事事都是悖逆、任性而行,颓废丧志!浑噩不堪!一个盛家女郎居然能让你沦落至此,可见你本就无有至尊之命!亏朕这许多年还费了如此大的周折防你!忌你!猜你!根本是不值得!既然你上世为人已是功败垂成、命丧我手,今世应是一样才合天道,还来寻什么仇?要朕偿什么债?!或者当初就不该听信东方那厮所言,当是一了百了,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拓文帝想至此一阵躁郁汹涌而上,顿时潮热之感如同万虫噬咬般侵遍周身,震颤不已的手往后一伸,有内侍急忙捧上了个白瓷小瓶,倒了两粒朱红色药丸在另一内侍所捧玉盘之内,自己先取过一粒吃了,过了几息才是躬身道:“奴婢试过了,陛下请用!”
耐得甚是辛苦的拓文帝急忙夹起另一粒,都不待咀便囫囵吞下,闭目静气感知着一团清凉在腹中炸开,随着脉动一寸一寸灭去了蚀骨之火。。。。。。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刘赫,哪里还有黯黯青天,只见乾坤朗朗、红日灼灼。。。。。。
拓文帝像是已然全忘了方才的不适,乐乐陶陶地跟内侍们夸起了郑凌瑶:“郑贵嫔的炼丹之术是愈发纯青了!先前还需得半柱香方能起效,而今几息之间便是好了!朕这几十年的顽疾旁人都是看治不得,唯有她能药到春回。难怪要被那班世外方士夸为奇才,确是当得!”
内侍们个个称是,又是大呼陛下乃是真命至尊,神佛才是赐下了贵嫔娘娘这等奇才伴驾,以偿陛下万岁千秋之愿。。。。。。听得拓文帝踌躇满志,益发高兴:“朕业已耽误良久,需得快行几步,不然惹得贵嫔娘娘不快不再炼丹,朕倒是不美!”
说罢健步如飞往合欢宫而去,跟在身后的轿辇、内侍亦是随后快步而行。或是走得急了,方才那试药的内侍忽得崴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只见他稳住了身形又急忙去捂自己的嘴免得惊呼出声扰了圣驾。。。。。。拓文帝自然不曾看见这意外之情,更不会看见那内侍放下捂嘴之手时,掌内多了一粒朱红。。。。。。。
合欢宫既近,拓文帝倒是放慢了步伐,只想再理一理脉络,好生说了要说的,问了想问的,便可打发她回去继续与刘赫“两看生厌”。虽是刘赫于情势所料不差;虽是她这“自奔”或许免了一场战事;虽是藉此看穿了宇文雍并非有志枭雄而只是个随风而倒的凡夫,然!终是你刘赫不尊圣令,那便守着宇文家弃女一世罢!
按理说宇文凌旋已成弃子,又怎能有幸有运得见天颜?殊不知她这幸正是因着她出自宇文,而运则落在了她生来便与良朝各门阀女郎相熟相知。整日混迹于高门士族乃至宗族之中之人,必定是知晓些不能为人道的秘辛罢?!再有就是大良朝的兵马部署,不想她了如指掌,也定是知晓一二罢?!一个而今可说是无处容身之人,又怎会舍了唯一可栖身之所不要而要一心保着弃她如尘的大良朝?世上怕是无有如此痴傻之人罢!
“臣妾请陛下万安!”郑凌瑶得报后早已侯在了殿外,一旦看见武顺帝拾阶而上,便是带着酥媚的声调一礼福下。
“凌瑶平身!”武顺帝每每见到这艳过牡丹的姿颜都是万怒皆消、千恨尽去,除却饱有一颗一亲芳泽之心,再无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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