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外人来看,盛家郎主也是个“惧内”之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贯的宠着、护着、让着自己娘子,有不知情的,甚至会以为了娘子才是盛家的当家人。然这夫妻俩的默契又岂是外人能识得破的?!因此纵然东方是郎主妻弟、纵是娘子如今是很想听一听这一石三鸟之计究竟为何,但凡郎主不允不动,她便也是屏息凝神地默然不语:此等涉及朝纲、江山之事,且不能因为他是三弟,便可随意听了再是随意判了。郎主定当是要计较得深些的!
果然,在东方已是转了空茶盏一百多次之后,郎主才是悠悠然地开了口。
“想三弟既是在寒朝筹助刘赫夺位,若无要是事定然不会擅离。三弟方来时,曾提及宇文家那逐出门的大女郎,也就是如今的寒朝余昭仪。。。。。。想来三弟此行以及那一石三鸟之计,都是与之脱不开干系。”
“三弟既然花了泼天之力要我们听一听此计,我亦无有相拒之理!只是三弟!”郎主说着又往东方的空茶盏里续满了茶。“茶水空盏了可续可添,但若这茶叶被泡淡了,任之前是再好的也是成了枯叶,再做不了香茗之材了!”
东方对郎主道了声谢,自己涩笑了一回:“我一不会学我老子那般莫名愚忠。二不会将这巧诈算用在自家人中。我只想完满地终了局,既圆了老子夙愿,又是成就了一番自己谋大事的志想!姐夫切莫取笑我这偿志之心呐!”
娘子心中不免嗟叹:都道跳出三界的世外之人便跟神仙似地再无忧虑烦扰,然这“悠闲”中的不得志,又是几个“凡人”能懂?想东方家的儿郎自幼皆是焚膏继晷,哪个不是比俗世间的儿郎多了上百倍的艰辛去?!然一旦是满腹经纶杂学奇术得长成了,却只能做些耕樵之事,竟是跟目不识丁之人无差!
往往天赋寻常之人或还能静心平气,随了祖训并无二想,而那些个天赋异禀的,比如三弟,生出些抱负之心也是太过寻常。自己既能出世嫁得世间“第一”俗人,那三弟要借机一展抱负,应也是无可厚非。。。。。。
“三弟,毕竟是乱世才需东方示欲晓,而今虽非盛世也是太平,你这般入世可是有悖天道?”
既是暗中有了“惺惺相惜”之心,娘子便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是忧心要紧之事,“大伯、二伯并那些族老可是知你此行为何?”
东方“豪情万丈”地一口饮尽了盏中香茶,置下了杯盏又向着郎主夫妇俩一揖:“我知姐姐疑虑、姐夫忧心!然此刻起,请姐姐、姐夫少安毋躁,且听我把原委一一道明!”
“好!三弟既是成竹在胸,我与娘子倾耳细听便是!”
郎主和颜悦色之下的温言细语,而今在东方听来却是颇有些讥讽之意:只怕这胸有成竹之人,不是自己而是姐夫罢了!
“言归正传!未免姐姐忧心,我第一件要说的,便是此番出世之事!”
“姐姐、姐夫应是略知,对于二十余年前的“羽王”之争,彼时天道扑簌迷离,族中诸人竟是齐齐鲜有地参详不透。如此混沌之下,便有了相较不下的两论之争。一论是为羽王此生只为偿债而来,因此顺应天道之举当是无为。若按此道,羽王此生当是夭折在总角之年。”
“这二论,便是我老子极力推崇的----“既有东方,便可变天”之说。道是羽王下届既为历劫,东方家应是助他渡劫。让他既能偿了宿债又能得今世之果!”
“良久相持不下,我老子便是耐不住急迫,私自下山直奔大寒朝而去。之后种种,姐姐、姐夫也是知晓。我便不再赘述!”
“只是呐,我老子不曾料到,那番的参不透当真就是参不透!纵然他舍了自己一生修为自以为改成了羽王命运,却仍不能在彼时替他正了万乘之身,甚至都是无有十足把握能保得他长大成人!如此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是行了易母、贱养之道,万事只求羽王性命无恙为先!然彼时我老子唯一从天道清晰得示的,便是要待等羽王二十有七之时方可起事正身,”
“待等此事交到我手中,族中与我老子一论之人自是赞成我当去做完老子不曾圆满之事,然另一论者,则道是羽王如今偷生已违天道,若再要位登万乘,那便腥风血雨又起,乱世必然再现!”
“然只要战乱再起引动世间格局大变,东方一族定是难辞其咎!从而引动天罚,便是会有灭族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