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是人人自揣后怕且庆幸之情!而世间亦从不少遇事便要激奋之人。当此些人振臂一呼“我们该是去到宫门外请陛下将皇位禅让与羽王以保寒朝安宁”之时,便是一呼百应、蜂拥而去......方才散去人潮不久的大昭门外顿时又被围了个比肩继踵、水泄不通.......
值此寒朝大都悉数沸腾之际,若说有人竟会于“今日诸事”不知,怕是无人要信!可偏还是有人当真不知。且她非但是于今日今夜之事不知不觉,更是日日于万事无知无觉!
此人就是余昭仪。自她从“入主椒房殿”后,彷佛过得就是“只知日夜交替、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起先她还知道自己是在“熬”,还会想兹要是熬过了极坏的,便能有峰回路转之时,终能够得些好的。她确也是得了些“好”的,譬如吃得体面了些,也不用再夜夜席地而睡、宫婢们也似对她“宽纵”了些......然一旦她的心不小心触及了北来之前的“那情那景”,就要恨不得将自己撕个粉碎、扯个稀烂,并生出好些“多事”之意,企图来驳眼下根本无力去违、无逆之境!
可她无力啊!她曾以为的北来之苦、耀王府被圈禁之辱、被氏族除名之耻......统共叠起来也及不上而今这“绝望”二字。既已“绝”又如何能“望”,她再恨、再不甘、怨、再怒也是天地不应,人鬼不屑......因此她若要活那便先要“死”,只有心死了才能不觉“熬”字艰辛,故以渐渐地她只知吃、睡、等、祷四事--吃饱便乐、睡足便喜、祷可熄意、只有这等.....却是始终不能平心!
余昭仪怕着拓文帝来、却又盼着他来。她怕,是因为每每陛下到此都先是要以拳脚以待,这皮肉之苦挨得可是苦楚难当!然陛下若要是不来,她就是连痛为何物都似要忘记,愈发只成了多了口温气的人形皮囊--她终究还是不愿!
然此一回余昭仪等得可是有些心焦了!起先拓文帝不来的一日两夜她还暗自舒气可好生歇一歇遍体鳞伤的身子,然三日四日之后她便开始不耐,至七八九十日后,她便心生戚戚、唯恐陛下已然忘却了这“椒房殿”......这般日复一日、夜继一夜,她而今只能摸着身上逐渐瞧不真切的淤青,想念那些能受“皮肉之苦”的时日,忧恐着陛下可是再不会来。
她曾想过要找了翠鹦来问,然话到嘴边又念及拓文帝才几日不来时她就已问过小心地问过翠鹦“可知缘由”,却只得了她“昭仪多心还不如用在自己身上,好生养好了一身皮肉才能侍奉陛下、哪里就生出妄心来管起陛下来不来的”之答。
因此余昭仪便生出了踌躇是否还当再问。他倒不是忧心又被翠鹦奚落,只是怕终了又是答非所问,并不能解了自己的疑愁。
故以她只能“祷”,她整天成夜地跪在“婉珏”的画像之前,一刻诚心而告,一会儿恶毒而咒,饿了随意塞几口下肚、睏了便趴在那厢囫囵而眠,愈发不知日月轮转、深浅交替,直至今夜里一声巨响、又一片刺亮之时!
那是何等样震响啊!响得屋坠地晃、震得天地欲毁,那是何等样的亮啊!那亮炫得似是金乌又被后羿射落正迸发着不屈不服的末时之光........她惊、她怕,她尖叫着爬到了屏风背后卷缩起了身子,哭喊着可是要天毁地灭、自己终于还是要做了异乡孤魂,然怕是穷极全力也飘不回故地而去.......太是惨绝无依!
余昭仪就此撼动大哭、悲愤到不能自已!她似想要将此生种种不堪都哭尽了、喊竭了才好“干净”地“上路”,以是只有这般才能求来一个无忧之来世!
终于她哭累了喊乏了、昏沉沉地似梦非梦之时像是将魂魄遣回了木犀之薮--那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听,这不是像是卉繁正在喊她--
“凌旋?!凌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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