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刘赫啊!”齐恪的心连同着眉骤然抽动了几下,“尔就似那驱不走的孤魂始终缠绕在我们夫妻身畔。孤本当尔是有与孤有同谋之人、竟还起过惺惺相惜之心.....然不想尔却是乖张戾重之辈,所行之事与所露之相差之不知几千里之遥!”
“一时孤当尔浅显鄙陋时尔常有莫测之深意随后,一时孤当尔理应有豪迈明光之态却是得获狭窄阴霾之情.......孤只能道是--太过失望!”
齐恪的思绪随着猎猎江风往向天边挥散......怦然间就回到了几月之前的良朝京城、回到了澄清堂、回到了自己的家宅......
“那几月,可能用目不瑕给来称?至少于皇兄、于父亲、母亲确是如此吧!”齐恪笑叹了一声,先是忆起了“奇葩”南来与熙和北嫁之事。
想那“奇葩”郑凌琼在盛府“住”了大半月之后,郎主与娘子忽然就不再对她生“疑”当她原是由郑凌琼冒名而来,停了整日的盘问探测,而真就只当她是郑凌琼来待。娘子某日找来宫中女官替郑凌琼验了身就去信给了盛远,道是陛下既是将此人赐予盛家大朗的,那就让盛远作个决断--为妻、为奴均凭他一言来择。若非如此,郑凌琼非主非仆、无名无份地常在家里住着也是尴尬、不好相待,故以要让他速决速回。
实则彼时齐恪对郎主与娘子此举颇是担忧。他曾与盛馥议论过父母亲此举或是为逼一逼盛远好让他出山归家来见一见莫念!然齐恪却觉父母亲还是太过着急了一些--他们还是高估了盛远于家的眷念之情,更高估了盛远于至尊的遵从,唯恐是要适得其反!
可盛馥听了却只是嗤笑。她道是“殿下能想及的,父亲、母亲岂能想不到?他们此举看似在逼迫大哥,实则有一大半是做了给要殿下的皇兄看。毕竟谁知哪天就会有个‘盛家抗旨不尊’的闲话传开去,届时怕是谁于此都不好相与,殿下再想斡旋也是无用.......父亲向来是舍小顾大的习性,为保你家与我家百年相亲不变,逼一逼大哥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况且他也是不像,莫念归家都已多久了,一眼都不曾看过。他借口是陪着大嫂,可若是大嫂还在的,只怕是又要被他气得离走了!”
齐恪闻之虽稍有窘迫却觉有理,至此就抛下那念不再揣度。毕竟与愈行愈远的盛远相比,他还有需得全心相待之人--他的妻,亦有需得劳形费神之事--譬如熙和的婚事。
齐允始终不曾接见北来的使节。他下谕“着恪王察情而办”,自此齐恪就陷在于李先生等人的交集中,直至他们北归而去。
齐恪与盛馥、盛为商议后先是首肯了南北两地再次联袂于云城家学馆之事。然此“联袂”却不是彼时的你五我半,而是将北来学者大儒均视为“挂单阿尚”般来待,北来的学子则是成为“游学”之人--这般南北学识相交而根源不改,既避了北边儿“出尔反尔”之祸、又保全了南边儿的体统颜面......李先生虽是抱憾却亦明此是唯一为天下儒生计的上上之策,齐允听闻虽是不语然眼放嘉许之色、颜露温然之笑......故以此项算是得了个皆大欢喜之果,李先生自此看待齐恪的眼神都似是多了几分敬重,不再当他是个被南朝至尊为了辱没北朝而推至幕前的纨绔宗室来看。
家学馆之事一了,除却和亲之外余的就皆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为求大事周全,也为全齐允“要问一问熙和”之意,齐恪约了熙和至府中来赴家宴,为的就是要问明了这个稀奇古怪的皇妹究竟是否心甘情愿北嫁而去--去做一个前程未卜的卒子。
齐恪不得不认自己的心实在是于和亲之成有一撮而就之望。他想但要事成,刘赫于盛馥之想之爱或就不可不淡,而他们夫妻终于可摆脱这人留在彼此心间的阴霾,自此再不会有片刻“三人之行”!
齐恪想得笃定。他认定刘赫既然有野心夺位称皇,便定要顾忌朝野民间之心之论。且从李先生时常无意间露出的忧色来看,刘赫的帝位而今远非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且他既肯“卖身”于南朝做“弟”、又要行和亲之事,岂不就是为了有势可仗,有人可依?而一旦他为妹婿之后再要于皇嫂有想,岂不就是做下了震惊天下,贻笑大方的丑事?因此他不能!因此他不会!因此齐恪暗中竟然抱定了“若熙和不肯或可晓之以大义”之心迎来了家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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