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告舍利弗:如此妙法,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熙和,你修佛十年,是否自诩是读懂了《法华经》中此句、竟不知原是错误了其中之意!”
“而皇兄!皇兄一心要为那铸鼎象物之圣帝明王,殊不知这‘一心’已成就了类于‘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另等‘寡人之疾’。诸如‘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此等之谏,想来也不愿再闻.......”
“皇兄于熙和这看似‘多此一举’之意,不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而此虎--又非盛姓莫属!”
“孤时常充痴作盲只是不想作雪上加霜之为......想当初孤要与梅素分离皇兄执意不允,而今却是事事处处忌惮盛家......孤只愿天佑女莽夫终能诞下皇子--皇子既出便再无有孤为皇太弟之事--如此皇兄也不必再有外戚夺权掌国之忧,而今之于盛家之种种阻遏龃龉皆能因此引刃而解了罢!”
齐恪惋罢了皇妹的“一现”之落、叹罢了皇兄的君心‘叵测’,嗟罢了一己之怅,复又远眺起江天和合之处,所见之处还皆是江霾菲菲、影影焯焯......
“然又有谁能料及这原该不再生波的和亲之事却又是风浪迭起--而于此孤之遗憾较之皇兄之不甘却是微不足道!”
齐恪苦笑了一声,忆起了送李先生北归当日那老夫子涕泪横流,不断复述着“余唯恐此去再不能复来。而不能再去云城家学馆一走,探一探故人、访一访余曾为之呕心沥血的一砖一木乃是余终生之憾......余自认若要再会只能待等来世或是来日有余孤魂一缕飘荡而至......”
彼时齐恪听得此言,还只当是李夫子是因想及一己年老体迈、或将‘不能饭’而才生出这许多幽愤。盛为则是以为家学馆乃是一世碌碌无为、可称是以“拾人牙慧”为生的李夫子一生唯一可引以为傲之成,而今‘拱手让人’还不得惋惜, 他免不得心生伤怀才如此动情.......
好在论是如何两人都是默契非常地不曾提及家学馆已是“面目全非”--非但当初刘赫为向盛馥表情而定制的瓦当屋脊全然被替换而下,就连“听狂阁”中的布局摆设业已焕然一新........既然人非物非之旧地担不起一人一生之概,那便不说、那便不提!那便让那人带着夙念而行,纵不能免憾却还尚能怀抱一想!
待齐恪与盛为有日在澄清堂无意说起此事,郎主听罢却道是两人“还是更事不多”,又道是“所幸是更是不多。”,一把将郎舅二人扯进云山雾海之中、辨不清东西南北!
然齐恪无心于此多生纠缠。当下和亲既成,盛馥生产之期又是日近一日,他就更要将全心放在妻儿之处。自此除却不得不应酬的公务以及教习莫念之外,齐恪便是时刻不离盛馥左右。两人说或说话游戏、或钻研起新式有趣的杂物事件儿,或是为了孩儿的名字“争执”几番,看似欢快更胜从前。可齐恪明了自己心间总有淤塞不曾驱出,而盛馥也有深埋之隐决不会与他道清!
转眼立秋已过。此时齐恪请了旨、得齐允恩准让唐太医常住府中,除此更是寻来了十数位老成稳重的隐婆严阵以待......而盛家娘子则是日日往恪王府走动,且往往从要从日里“赖”至夜间才肯回去。期间盛馥因时时刻刻被问:可有不适?或是自己一声无意的“哎哟”都会引得“天下大乱”而不胜其烦,性子一日比一日不耐、一日比一日急躁。她除却无故恼怒亦时常捧着肚子恶狠狠地“训斥”,常说些,“你既此时已扰得众人连同我都纷烦不堪,来日可莫要再添事惹祸!不然莫怪我心狠,至多你从哪里来就送你回哪里去罢了!”之言,只听得初柳、绿乔魂飞魄散,娘子与齐恪则是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