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馥做了个梦。
梦中的齐恪正酣卧于锦床之中,而在锦床之外就只有石壁垒垒--正在那昏黄的烛光中发散着无穷无尽的阴幽之气。
“尔永为何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怎的也似寻不着出路?!”立在一角的盛馥绞尽脑汁也辨识不得此处何处......“管他是何处作甚?又缘何要惧寻不着出路?既然进得自能出得、还能困死在这里不成?”盛馥抛下想竭力辨清此处的念头,唯想快些上前唤了齐恪醒来、携了他走.......然她却是怎生都撩不动脚步、踏不出半寸之遥,惶急之下便只能大声疾唤:“尔永!尔永!快些醒来!”
然齐恪无应、然齐恪无响!然无论盛馥的呼喊是怎样的声嘶力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纹丝不动,像是倦正沉、梦正浓。
盛馥愈发惊急!她惊急到摘了发簪、取下华胜在手中掂量着哪个更重些好掷过去砸醒了那仰面而睡之人.......忽然一阵“咯咯”之声作响,一面石壁应声而开,一个蒙着面、蹑着脚、端着银盆的身影旋即映入了盛馥的眼眸。
随着那人的一步一挪,有丝丝熟稔的气息瞬间在盛馥心扉中蔓延伸展。她心神一颤,似乎就能认得了那人是谁,然心底那一声声的“不能!”却是扯住了那两个字牢牢不放、只管让她兀自懵懂!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盛馥叱问道,“还不速速回来?”可一般一样的,那人也是听不见盛馥的声气,只顾径直走到了锦床之旁,搁下银盆、再拢了拢本就挽起锦帐,伸出双手就抚上了齐恪的肩头。
已然眼赤脑热又不能跨出一步的盛馥大声怒斥“你这等路柳墙花之人竟敢!大胆!”然一眼再看见被那人翻侧过来的齐恪--沸腾之血霎时化作炽热之泪,滚滚而下!
“尔永!”盛馥终于看见了那个而今深蹙着眉、紧抿着唇,苍白的颜色间满是忧愁的人--她的夫君!
“尔永!快些醒来跟我回去!享儿等着你还、莫念也等着你还!”因为思念而引日成岁盛馥此刻竟然略过了正替齐恪细细擦拭的那人,只一心想唤醒了她魂牵梦绕之人!
“我并不愿来伺候你!”那蒙面的女子忽然开腔、言中满是怨愤“只是他吩咐的我不能违罢了!”
盛馥闻声恍若五雷灌顶,激怒失措到浑身颤栗,伸出手指着那人,隔空问向无思无识的齐恪,”是......是她?是她!果真是她!你为何会与她一处?!”
“枉我这般忧你、想你,连性命都是不要了?可你原来竟是与她同在此间?!你缘何不索性死了倒也利落?”
“你们一起化灰罢!一起去到地狱受永世磨折之苦!”盛馥闭着眼恶咒着、用尽了全力将握在手中的发簪、华胜一样样地向他们那方掷去.......瞬间石室有雪花翻飞、有大火翩跹、有哭声喧嚣、有倾塌声轰鸣.......
“疼!二郎疼!罢手!疯婆罢手!”忽然盛为的声音从那火光渐浓处传来,盛馥心慌之下腾然睁眼---哪里有什么石室?哪里有什么齐恪?哪里有那人在此?又哪里有飘落在烈火兀自不化的雪花......自己不还是在这车驾之上?不还是有盛为而伴?不还是正在奔往京城的途中!?
“疯婆做了什么梦?大呼小叫地让二郎跟着一起惊慌!”盛为正“体贴”地捡拾着被盛馥抛得满处都是的首饰,“可惜二郎听不真切、并不知你梦见了什么。你来告诉了二郎方才为何要将这些一样样摘下,隔会而又一样样地扔将过来,难道是梦见了有流匪要劫杀我们、只拿这些当刀剑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