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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八十一、休克己(2 / 2)

见两人如同小儿般斗嘴负气,初柳既是尴尬又是焦急!人都道是劝和不劝分,她也知娘娘此回定是有“要事”要与刘赫相商、不可轻易劝“分”--可娘娘虽还是娘娘,刘赫却不是殿下,因此眼下这两人还是不要再在一处才是正经道理。

“不如,不如陛下先回去歇息?待火气都灭了些,再来与我家娘娘说话?”初柳试探着问了,又添了句听似回旋实在是警示的话,“本都是困乏了,自然没什么好脾性。”

“初柳你去罢!”不成想刘赫还不曾说了什么,盛馥先就嫌起了初柳“多事”。她瞧一眼初柳,示意她且出去候着,“他要走自然会走,他要留我们也无须赶了他走!”

“奴婢遵命!”初柳一万个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像是无意似得,将那半掩的门帘撩起得更高了些。

“都当朕是贼人么?”刘赫苦笑着仰天自哀,“奴婢如此,主人之心亦可藉此一观!”

“你这样深闭固拒之人,如此断定也不稀奇!”盛馥压抑的怒气腾得就被点燃烧旺,“我若要你死,何必大费周章?我若只是拿你来用--天下有用、可用之人比比皆是,又何必非你不可?你说你被视为贼人,你三番两次越墙而入,难道不是?”

“你说我于你无情?”盛馥骤然心酸哽咽,“我背负了于齐恪之愧、我耗费了甚巨的家资买了乞食军去助你平乱,无非就是要让齐允于你忌惮一二、不敢妄动。我这些良苦用心,在你这里都成了叵测的机谋了?就是其心可诛了?”

“好!那朕信你如何?”刘赫将酒坛狠狠地杵在案上,“那朕说,朕不愿与你鬼祟一时或是一世,不惜性命也要一争呢?若朕以为即便为此丢了性命亦然死得其所呢?”

“你为何这般执拗拘泥?”盛馥忍无可忍,冲着刘赫大吼了一声,泪珠潸然而下,“心中长存难道不好?非要你丢了性命或是陷入琴瑟不调、凤愁鸾怨之境才是你之圆满吗?”

“我与齐恪如何?”她指着自己心哭着道,“我与齐恪自幼情笃,可又如何?他偏过心,我离了意--而你呢?你难道就真不曾于你家中某位夫人动过真心真意?可而今又如何?还不是全然抛却,眼中只有我--盛馥!”

“可我盛馥若只是寻常家的女郎呢?我若不姓盛呢?我若不是你那念兹在兹的梅姝呢?你可还能如此钟情?你与我论情?不如先看清了自己可是懂情?”

旧事再提,刘赫心下恹恹。他虽知道盛馥于他的往事并不知情,然这一端亏负了两人之感,舔来却是着实卑劣。

“朕若不懂情,何苦如此?”他看着憋着抽泣的盛馥,不忍却又恼恨,“朕之所以于你钟情,只因你是盛馥、盛馥是你,你无须拿那些不存之事来扰已扰朕--与已诡辩,心神可累?”

“至于前世之说,任你信与不信,既让我等知晓那便是天意!再者--”刘赫再瞥一眼盛馥,又被她那不合身的大衫刺痛了心房,“再者,你与其忧朕之性命,不如先忧齐恪之命!”

“你待如何?!”盛馥泪水蓦止,还自噙在眸中的冰珠化作点点寒光、另人望而生畏。

“朕不会如何!”刘赫看着盛馥的眼,放下了最后一点不忍之意,却继续藏下了一桩可让盛馥“舍得”之事。

“不过,郑凌琼可曾告诉过你,你那好大哥为让你夫君昏睡不醒,用得是何种虎狼之药?她可曾与你说过,此药常服是会伤本?她在时可替你夫君换了药去,可而今呢?而今可还有人照拂你的夫君?恐怕他只能任凭你亲大哥荼毒,来日无多!”

“什么?”盛馥须臾间脸色煞白煞青,不肯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说得什么?”

“何必?”刘赫举起酒坛,闻着酒香,声气犹如酒意铿锵,“韩非子曰‘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而你,盛馥,是将他此言印证到了极致!”

“因此上你不必再问。因是明明是你听得了却不愿听得。当日如此,而今亦是如此!”

“你!你信口雌黄!鬼话连篇!你!你放......”盛馥幡然惊醒,栗栗危惧。她识到自己果然从不曾对那“药”起意生心,又悔又恨又怕又愧之际竟连体面之词也是穷尽。

“是你在诓骗于我!你是愤恨我所谓的戏弄,是以要来诓骗于我!”一转念她又生侥幸,拍着案几就对刘赫咆哮,“方才你还说郑凌琼刁滑不可信,而今又拿她的话来欺我?”

“盛馥!”刘赫报之以怒叱,“朕无意无物欺你!事至如此,乃是天道,你信与不信皆是天道!而今你还道朕要娶你是痴心妄想,还不信我们才是两世的天作之合?”

“我不信!我告诉了你!即便他死了,我也不会随了你去!我会守寡一世、或就跟你信的前世一般,就此跟了他去!这也是天道!你信与不信皆是天道!”盛馥觳觫如腊月里被寒风摧倒的枯草,再有不甘、再是倔犟,转眼间亦是生机全失。

刘赫看见了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悔、她的疚......哪一样不是一览无遗、哪一样不是发自肺腑。此刻之她只是个寻常的短见女子,为了所爱之人不问缘由既可赴生死--“朕何曾得过她如此之情?朕为她殚精竭虑却终归不如只会高枕无忧的齐恪......此意何在?此心何为?此情何续?天道何存?”刘赫第一回生出了“不如弃之”之念,蓦地气力全消、神智皆丧。他满眼看去只有一片灰茫茫的凋敝,寻不见一事一物一人可来填补些许他的荒芜。他不知而今自己是该冷笑或是苦笑--因他不可哭、不可掉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帝王乎?

“好!朕成全你做贞洁烈妇!朕此刻就带了人马还朝,并传令北去、命你良朝撤兵南归。你买乞食军多少银钱,朕会一文不少悉数奉还--自此,永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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