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盛馥太息长长绵绵,不甘不愿地合上了双眼。她听着两个丫鬟退去的脚步声,动了动唇、很想问一句“他可是正站在门外?”,却终究不曾吐口。
“为何还是这般冷?”她意攘心劳地拉紧了锦被,照常往右侧过身去。可一旦愈发闻见了枕上的梅香,也就愈发地意瑟神晦“尔永,你何时得回?”盛馥靠紧了香枕,就像往日里靠在齐恪的肩头--鼻子一酸又要掉了泪下来,“你若在,我何至于此?”
“可你不在。你需得我去接了你回来。待你回来,就都好了罢?!”盛馥憋住了泪,更觉头痛心闷、几乎不能喘息。不得已,她往下挪了挪、避过了头枕恶狠狠翻去另一侧--却只有失了命样的空落在那处等她。
“你以为我会留你?”盛馥蜷起了身子、往虚无中偎了又偎,却再也寻不见那片胸膛--“永世不复相见?你既说了,那便不要反悔!莫以为你哪时反悔了,我便能饶过了你--你竟连头都不回.....头都不回!”
“太冷了”!她寒寒栗栗地抱住自己,像是能抱住些慰藉,可一刹未及又有无边烦热来袭 ,似要将她灼得心焦髓沸。
堤栏终于崩塌,涩海汹涌而奔:“你走!你走!你当我稀奇你那些残兵败卒?我能买十二万兵马北去,就不能买了这里用的?这天底下有什么是不可买的?你当我非你不可么?你当我无有了你便不能成事吗?”
盛馥抽泣着将自己越蜷越紧,只觉着自己从魂到身,哪一处都是痛的、苦的,寒的、冰的,恨不得将自己掏空挖尽去罢休了这些磨折......
“盛馥!”她忽然凶横横地唤了一声、旋即甩手就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本就是镜花水月、露水之缘,你若当真何止是自取其辱!?”
“我不要这般!”她揣着像是随时都能荡出胸膛之心又发急翻去那侧,寻着了梅香枕就紧紧搂住,“他说你被大哥荼毒,定是假的。他定是因为嫉恨才信口雌黄。”
“尔永,待你回来了,莫再管你皇兄如何,也莫再管我大哥怎样,我不会再挂怀末杨之事,你也无需再为刘赫牵肠。我们只好生带着享儿过我们的快活日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好?”
盛馥就这般哭一阵、自说一阵,朝左翻一回、再往右侧一会儿,一时楼了梅香枕不放、一时又拿锦被充了人形,一刻为“不该离心”自悔不已、一刻再为“可是错付”心酸不止......迷迷瞪瞪间她似是累了、像是睡了,却始终存了一份清明跃出在神魂之外,嗤笑着自己的贪嗔痴傻。
“我说你是爱了‘左拥右抱’的,你还不认?如今可是能看清本心了?”蓦地盛馥看见梅姝半悬在绡帐之中,与她只有咫尺之隔......“你走!”她骇得大喝一声、腾地坐起,却哪有什么梅姝?
“这是几时了?”房内摇曳的灯火让她恍惚--明明不曾睡着、明明方才还是天光大亮呀?!“初柳、绿乔?”她唤道,“什么时辰了?”
“娘娘!”两人顷刻间就站到了盛馥跟前,“已是过了辰时二刻了!”绿乔边撩起绡帐边答着,初柳奉上了漱口的茶水,“我们见娘娘难得眠得安稳,左右也是无事,是以宁可娘娘饿了些,也不敢喊醒!”
盛馥木呆呆地漱了口,觉着自己当是不用在意睡了这么许久,却又该要在意这几个时辰里可有她当知而还不知之事......“可有谁来过?”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二郎来看过娘娘,十一叔也曾来过。都说莫要扰了娘娘,只待醒了再喊他们来便是。”绿乔看看盛馥纠缠却又凌乱的头发,又见她的脸色神气愈发地衰败,便知她们听见的那些“响动”果然不是瞎听乱揣。
“可还有别的事?”失望之余盛馥仍不干休,仍旧盼望着这两个丫鬟是因为忌讳才掩了一些人或事去。
正为盛馥批氅的绿乔偷瞄了一回初柳:“若这会子就回禀了阿卫来说的事,可能适宜?”初柳则藉着替盛馥拿衣裳的档口回了她一眼,“不急了说,待等娘娘用罢了饭,再说也不迟。”
“你们俩鬼鬼祟祟,当我是看不见么?”盛馥的声气忽厉,一把掀开了锦被就要赤足立起,“若担心我听了什么即刻要死的,真是不必!”
“娘娘恕罪!”两人跪下了就告罪,“娘娘要咒,也咒我们罢了。何苦咒自己?”
“我们不过是想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只想待娘娘梳洗好了、吃过些什么再说。”初柳与绿乔着急忙慌地替盛馥穿着鞋袜,“娘娘恕罪。”
“说!”盛馥喝了一声,急不择途到险些就要忍耐不住踹去甩脱了两人的手,“我几次三番告诉过你们,不准打着为我想的名义瞒藏事情,你们竟是全然不听?还不快些说来?!”
“阿卫与宇文九郎也曾来过。阿卫来时道是‘遍寻不着陛下’,只以为是在娘娘这里,九郎来时却又说‘见着了陛下的书信’,不过只能回了娘娘而不便说与我们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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