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常的其他各属一样,太乐也照样领了吩咐,把一些新排的歌舞都展示了一下,卫子夫倒是真的见到了几个熟人,当初伶牙俐齿的带笑,已经是总领歌舞的女官了,含羞却还是那个瑟缩的样子,不过郦苍却遗憾的摇摇头,说她水平退步不少。
毕竟是曾经有过交集的,卫子夫特意多封了些赏赐,两人都欢欢喜喜的接赏退出去了,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带笑晚上竟然又来偷偷拜见。
卫子夫正哄着言笑睡觉,眸光一沉,吩咐道:“公主要睡觉,有什么事,郦苍你代我全权处置吧!”
郦苍点点头,行礼退下,只剩一个计蕊服侍在内,卫子夫把言笑放进摇篮,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计蕊有些不自在,笑着掩饰道:“夫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卫子夫神色不变,语气却有些冷硬:“你有空走一趟楚睿楚少使那边吧,如今永巷和太乐是什么情况,本宫要知道知道了。”
“奴婢…”
卫子夫打断她,说:“明人不说暗话,平阳公主的好意,我不会错怪的。你既然来到我身边,又尽心尽力办差,我就不会亏待你,毕竟前段日子,你刚把一个皇后的眼线折了,也算是立下大功,不是吗?”
计蕊眉心微动,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奴婢而已,都没有报给郦苍,她竟然知道?嘴角浅笑:“原来夫人都知道,为何一直不动声色呢?”
卫子夫想起她曾经大着肚子,跟刘彻抢永延殿地盘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一个沉香木的盒子,那里面满满都是当初她在永巷接到的那类锦囊。
当时计蕊去清点库房,元睿去陛下那儿送汤,只有郦苍跟在她身边,所以她迅速的和郦苍拆了两个,里面全是诸侯、世家的简略信息,比如姻亲、弱点,简略且详尽。
本来皇帝书架上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平阳侯府也有很多,她也知道都是给谁的,只是平阳侯府的东西,是关于匈奴、军政,落款是阭,平阳公主的闺名。可这几个拆开的锦囊,落款是——嫖!
刘嫖?!馆陶公主——刘嫖!
她那时才明白,卫青之事为何到了陈阿娇那儿就到此为止,不是因为太皇太后,是因为窦太主根本就是一心向着刘彻,而自己人不能被牵连!
她也曾阴暗的想过,卫青的事,背后会不会是刘彻?可是她每次和卫青聊起,都能感受到刘彻对他的用心和欣赏,他的快速成长,离不开刘彻的手笔,若说他想动卫青,根本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郦苍说得对,说到底,刘嫖是刘彻姑姑,也是陈阿娇的母亲,这两个身份夹击之下,做出些纠结反常的事,也说得过去,不要想拧了。但是这些毕竟是给她的震撼太大,她不想做棋子,也不想伸手帮忙,只能每天笑嘻嘻的过日子,既然刘彻和平阳公主都想保护她,她也不会想不开非要去弄个明白。
卫子夫收回思绪,跟计蕊说到:“有人保护,我又何必出手,就像是窦太主保护陈阿娇一样,也没有事事都让她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想清净。”毕竟这样的态度也顺了刘彻的意思,看他好的一面,看他阳光的一面,爱上他,支持他。
卫子夫暗暗想着:“可是刘彻,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爱上你,便是连你的缺点、你的阴暗、你的脆弱,也想去理解,去包容、去接受。如今我们有了言笑,你都成了父亲,若你还不知道怎么让我看到这些,那便由我来,我来悄无声息的走进你的世界,把你当作家人,爱上你的全部。我卫子夫要做那个可以和你并肩的人!
计蕊有些疑惑,出言问:“那为什么今天又想出手了呢?”
卫子夫看向一旁那个熟睡的婴儿,语气变得和缓:“如今有了言笑,刚刚又有人来上门找麻烦,我就得做到心中有数,明白吗?”
计蕊敛神,恭敬的说:“奴婢明白,一定按照夫人的意思,把事情办妥。”
“还有,这件事不必瞒着元睿,顺便提点她去查查江校尉手下的人,尤其是今天值守的人。”卫子夫坐在梳妆台前卸掉钗环,漫不经心的说:“她是陛下那边的人,你们之前应该没少打交道吧?递个话,应该不难。”
计蕊心中一凛,肃然道:“奴婢知道。”
“好,那你下去叫傅母过来把言笑带走吧,本宫要休息了。”
“诺。”
卫子夫望向一旁睡得正甜的言笑,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莹莹如玉的面庞上,她的可爱都要溢出来了,而她自己的心中却满是肃杀,怎么?才刚刚满月,陈阿娇就迫不及待要搞事情了吗?可惜她不再是当初毫无准备、只会去椒房殿告状的卫美人了!皇后,我要你知道,阴谋碰上阳谋,永远都只有一个夭折的结局,你连失败都碰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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