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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走不送(1 / 2)

“皇后,你这面色是真的不好。”

“生病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卫子夫一摆手,笑道:“坐吧,就是病中无聊,想跟你说说话。”

宁良人意有所指,浅浅一礼,就坐在了对面,笑着回道:“陛下不在宫中,后宫自然是寂寞的。”

卫子夫也抬头看她,寂寞?怎么自己觉得这个才女不是寂寞,是忙得很呢?“现在还寂寞吗?起码你们还能打打闹闹的,我看你们小日子过得很好,要是陛下回来,恐怕连打闹都不敢了。”

“皇后这是羞妾身呢?那日出手,妾身也是不得已,毕竟王夫人皇子为大,生怕有什么闪失,皇后不在,我这个好姐妹自然是要保护她的。”宁良人主动请罪,“皇后若是知道始末,也一定能明白妾身有情有可原之处。”

皇后不在,若是知道始末......她知道的倒是不少,可这么明显的暗示自己不在宫中...这...应该不是她的一时口误吧,她知道自己之前几天不在未央宫,是在试探,还是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告诉自己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那都有谁会知道呢...

“在倒是在,不过我那日确实病得起不来,没想到你们有胆子闹得那么大。”卫子夫感觉精神有些不济,悄悄抹了汗,强撑笑意随口搪塞道:“不过言笑处理得还算得体,陛下又新得祥瑞,我就不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找事了。”

宁良人笑而不语,没有反驳,也没接话,只是歪了歪身子笃定的看向卫子夫,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这么拙劣的借口,实在是不够她看的。不过几息之后恍若什么都没说过一般,眼风扫过她手边的《戒终赋》,扶了扶簪子,生硬又从容的换了话题,“听说这次枚皋跟着陛下又有新作,皇后这里若是收到新传回来的辞赋,可要第一个给我看看,司马郎官的赋,我是没机会再多要几篇了,枚皋的说不定还有希望。”

现在还有闲心要赋,真是好心态啊,卫子夫推了推茶壶,装作随口问道:“你这么喜欢司马相如的赋吗?”

“陛下喜欢嘛!”宁良人回答得很快,接过来给卫子夫和自己都满了一杯,“这个枚皋其实本也可以与司马相如一争高下的,但是听陛下说,他竟然觉得辞赋者如倡优,心怀芥蒂,自然手下经纬文章就不能铺陈。”

卫子夫点点头,郦苍走之后,已经很久没人能给她滔滔不绝的讲些自己的爱好了,一时竟然错了心神,专注认真的追问,“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好辞赋?”

“人与自然交换能量,与宇宙交错才能迸发出激情,不伤怀不兴叹,以此雄豪之心织就经纬文章!”宁良人像是也说入迷了,也忘了来的目的,用手沾了水,在漆桌上写写画画,眉飞色舞的说:“所以,文人若真是倡优,取悦的不是别人,而是这天地万物,宇宙洪荒!”

烛光晃动,眼前的女子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就像是她当初在东明殿外看见她厉声安排各项人手的时候,灵动的模样特别吸引人,不自觉的卫子夫笑容也越发和煦,挑起语调,轻声打趣她:“哦~~我以为你会说取悦的是自己。”

宁良人收回手,不好意思的拿帕子去擦桌子,嘴上却控制不住的再补回一句:“这...这样的话恐怕会是东方朔说的,皇后还真是不出意料,会更欣赏东方先生这样的人!”

“那我也拽一次文辞,”卫子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眯眯的看着她,带着明晃晃的欣赏,一字一顿的说:“宇宙洪荒,万千风景就是吾心,为何偏爱一篇辞赋的世界,枚皋有一日说不定也会改变笔风,你也是一样,何处不可安此身呢?”

宁良人一愣,太学争辩那次,皇后曾经要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却从没答复过她,本以为她一定是早就把她放在对立面了,可这是...还要给她一次机会吗?为什么?“皇后...皇后说的好,只是我比较偏执,毕竟...陛下喜欢司马相如,我也恰巧喜欢....缘分吧....生来就是命中注定的。”

为什么?入了未央宫的人,就是她卫子夫的人,错了对了,自己都会给她们回头的机会,她这么年轻又有才气,一时走错了路也是有的,为什么不选择活着,卫子夫没有放弃,轻咳几声继续循循善诱:“那也不着急呀,你总要在未央宫呆一辈子的,日后有的是机会看其他各位郎官的辞赋。”

“一辈子?”宁良人挑挑眉,看着卫子夫苍白的面色,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太长了,我恐怕陪不了陛下太久。”

卫子夫看着她越发不在乎的神色,颇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这么说?其实...”

“皇后,言瑾什么时候可以搬往长乐宫呀?”宁良人有些兴奋,笑着打断她,快言快语的抢着说:“能不能提前搬到长乐宫去,让傅母和元瑞姑姑照看呢?妾身实在是累极了,孩子真的不适合我,不会说话,不管表达开心还是难过,都只会哭,心烦得很。”

“颜八子是希望自己孩子七岁之前都能在身边,你倒是推得快,孩子不到半岁就想往外推啊?”

“嗨,我又陪不了她一辈子,早出去和晚出去有什么区别吗?我倒是觉得她跟几个姐姐长大就挺好的,将来也能玩到一起去。颜八子...”宁良人撇撇嘴角,她是真看不上颜家的世家女,那个猴急的样子,不就是想早点把女儿的婆家给定下来,当谁看不出来呢!“恐怕现在就开始倒数出嫁日子了,我可没那个心思。”

“那你的心思是什么?”

“我啊?我就想把自己的日子先过好了,别枉费...我来这世上一遭。”宁良人拨了拨灯芯,柔和的光在她眼中轻轻跳跃,闪着熠熠的光,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可不要半途而废。”

“什么?”卫子夫没有听清楚。

“日后言瑾可要靠您了,您就让她活得潇洒些就行,将来大富大贵的人家都不要嫁,就悄悄过好自己小日子就行了。”

“你怎么如此说?”卫子夫总觉得宁良人说话怪怪的,“你是她母亲,自然可以陪她长大的,人家颜八子都费尽心力的替孩子安排未来,你怎么推到我这里?就算我是皇后,但毕竟不是她亲生母亲,而且言笑她们四个已经让我分身乏术了,你放心交给我?你还不如去找陛下呢!”

四个?四个...宁良人点点头,这四个的数字,就足够自己放心了,宁良人拿过枚皋的辞赋,仔细翻着,随口道:“我连孩子都不陪,哪里有时间陪陛下?”

“你这是什么话?”

“因为我要陪着皇后啊!”宁良人像是在逗她玩,笑得很是俏皮,“王夫人那么喜欢你,我跟她关系好,将来肯定是要陪着皇后的时间更多!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孤立颜八子,你看看她身边的魏长使,空有皮囊没有灵魂,看人眼光烂到家了,现在又谈崩了吧!我才不要跟她做朋友呢!”

谈崩了?她知道的真是多啊!“你要是真跟王夫人做朋友,就在生产前少去漪兰殿吧!”

“其实我知道,皇后是想说,我要是真跟王夫人做朋友,就少打孩子的主意吧?”

卫子夫没有想到她今天这么坦白,也许是淮南的事情越来越紧迫了,她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可是自己三番四次给她机会,她是没听懂,还是就不愿意反水呢?“是。”

“可是打她孩子主意的,不止我一个人。我...起码没有想过要害她。”宁良人伸手给卫子夫倒了一杯茶,卫子夫下意识的就往后靠,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伤口,对方讪讪的收回手,扫过她披散在身前的秀发,若有所思,装作无意继续道:“今年天气这么冷,边境的雪更厚,长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路上这么滑,双桂姑姑倒是老当益壮的出来走动,您就没想过万一她不小心念旧顺路到漪兰殿,到时候人多眼杂的再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颜八子生产当天,您也是见过的,多凶险的事啊!”

双桂,她倒是插手得多!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管别人,卫子夫也冷了脸,她不是死乞白咧非要救人的圣母。冥顽不灵的人,就是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伸手把茶杯里冷了的水泼进了痰盂,肃然道:“你在暗示我什么,不如直说。”

宁良人也没恼,只是伸手又给她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声道:“皇后没有直说,我就只能陪着打哑谜。”

......她以为自己很闲是不是,非要强撑着坐在这里跟她打哑谜?自己最不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相处方式了,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孩子那么小,她舍得,自己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她十月怀胎生的!

就这样气氛冷了下来,宁良人见卫子夫不说话,嘴唇干裂形容憔悴,呼吸声明显比往常又沉又闷,心中不免打鼓,刘陵翁主不会真的下了狠手吧?只是受伤而已吗?会不会危及生命?转瞬又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要大将军能受些影响,肯定是要卫子夫半条命的,自己在怜惜什么?转头不自在的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快了是多久?”

卫子夫没有好脾气跟她装下去了,目光如剑,“一定要问这么细吗?”

“是,我想他了。”

“快了就是...快了。”

宁良人一寸寸的收回目光,把失望的情绪都掩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还是能见上一面的...”

卫子夫摸不透她反反复复的心情,也不愿再跟她继续纠缠下去,不安的动了动后背,移开了目光。

“妾身就不打扰皇后休息了,您...还是要听医官的。”

卫子夫扶了扶胳膊,她明显感觉到后背好像又浸出血来了,一片濡湿,看着对方投过来的关心目光,满是疑惑,到底是想站在哪一边,自己是真糊涂了,自己受伤不是正称她的意吗?为什么又关心?但一起个话头说让她留在未央宫,放弃淮南,她就退得比谁都快,难道对未央宫的朋友和孩子,一点留恋都没有?

唉……罢了,是自己口才不好,真是说不通她,“宁良人,你...才学那么好,若是有哪些喜欢的辞赋想跟我分享,可以随时来说。”

“......皇后,你真的跟陛下很像,都那么爱惜人才,可是正如不是朝堂上所有的人才都能达到陛下期望一样,我这个才女也没您想的那么好。”

卫子夫也顾不得后背疼痛,半起身追着说:“你今天说了很多可是。何不退一步,有我在,也许一切就没有可是了。”

宁良人轻轻的笑出了声,站起来从容潇洒的整好衣裙,萦萦孑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用诵读辞赋的轻声细语缓缓道:“皇后,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不是所有好的选择,你都喜欢的。人啊,尤其是年轻的时候,是很贱的,就是会选一个特别烂的路。”

“你都知道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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