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接过手下人匆匆送来的一捧竹简,略略一行礼,就要往殿内去。
卫子夫拦了一下,“这是什么?”
“是孔仅和东郭咸阳两位大农丞送来的,这事可不敢耽误。”
“给我吧!”卫子夫见伸手要接,见孔立有些犹豫,笑着开口道:“放心,就这么几步路你还怕本宫偷看不成?”
孔立抹了一把汗,告罪道:“看皇后说的,陛下什么时候瞒过您?只是竹简沉重,而且陛下正在气头上,奴婢若是偷懒坏了规矩,怕是要挨罚。”
卫子夫挑了挑眼尾,瑕心就上前去接,孔立还是没动,笑嘻嘻的站着。
“要不还是让奴婢给皇后捧着吧?”
倒不是孔立对卫子夫提防,只是这规矩是规矩,陛下转头拿给她看和自己直接给了,是两回事,他可不想如那些侍中一般,走马灯似的被换......
“你若现在进去恐怕被罚得更狠。”卫子夫见他如此坚持,倒是放心极了,这么谨慎,看来不是他松口把军报漏出去的,于是好心解释道:“军报递上来才多久,李八子倒是来得快,看来她手下的人倒是比椒房殿詹事还要能干,我倒是要抽时间去挖挖人才了。孔立,你说,应该选谁呢?”
孔立一惊,他倒是忙晕了,没注意到这么大的纰漏,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总共不过传令的几人,再就是...自己手下了??!!
“去查查吧!这事补了,递东西这些小事,就不算什么了。”卫子夫伸手接过了竹简,随意道:“就算这些是告我这个皇后状的,也会原封不动的送到陛下桌案前,可以了吧?”
“皇后这是打趣奴婢呢!”孔立这下给得倒是痛快,恨不得脚底抹油去把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们给剥一遍皮,“那就劳烦皇后了,奴婢先行告退。”
瑕心快速跟了两步,跟孔立耳语了几句,才退回来跟上卫子夫。
卫子夫疑惑的看着蹦跳回来的瑕心,低声问“你去跟他说什么了?”
“查出来了记得报到椒房殿,奴婢也帮他出气!”
卫子夫摇摇头,真是孩子气。
瑕心却道:“事关军务,您不插手,还不担心吗?那可是卫大将军啊!”
卫子夫没再说话,横了她一眼,捧着竹简满腹心事的进去了。
刘彻还在舆图面前骂骂咧咧的,卫子夫皱眉,可千万别让刘据学了去,“陛下都被郎官们给带坏了,不好好说话,就知道比谁嗓门大!”
“谁说的!!”刘彻下意识的反驳,吼出来的声音自己都心虚,悻悻道:“他娘的废物!关键时候也就子叔这句话解气!”
“看样子,我回头还要感谢一下姐姐,能让姐夫这么多年还能保留下这句话,给陛下说来出出气,倒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又不是什么好话!当初看你姐文静端庄,就是想能约束一下子叔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现在都多久了,还是没改好!回头带坏了敬声和卫伉他们几个,看朕怎么收拾他!”
“带坏小孩子没关系,罚就是了,只是要委屈陛下换其他的话来骂了,但说起来都没这句话解气,唉......算了,依子夫看,陛下就先勉强用着吧!”卫子夫一本正经的分析完,才调皮的眨眨眼,“要不偷着骂?但...连骂人都偷偷的,陛下岂不是没有威仪?”
“.......”刘彻白了她一眼,嘴角却不自觉的弯了起来,道:“就知道顺着朕的话瞎扯......”
“不生气啦?”
知道卫子夫是存心逗自己,刘彻也不好不给面子,重重的的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算是把这骂人的发泄掀过去了。
卫子夫这才推过去自己捧进来的竹简,故意委屈道:“沉甸甸的竹简可累死我啦,陛下下次再挑嫔妃可找个身体好的吧!没事帮我搬搬东西也好,别吓一下就哭得走不动了。”
“算了,就你有本事逗朕!”这么多年夫妻,刘彻哪里不懂她的心思,事情再多,只要她想,她就都能一个个把情给求下来。
出兵和盐铁已经够他心烦了,他不想走流程听卫子夫娇软调皮的陷阱了,反正每次都败给她。
“朕就是随口一说,不想她闹得鸡飞狗跳的,看着心烦,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但是没有下次了!你给她说明白!”
卫子夫看这是真的被军报气得不轻,也不该多说什么了,点头应道:“知道了,少府的事情上了正轨,妾身一定把后宫管得比原来更好。”
刘彻自顾自的平复心绪,没有搭话,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思路是怎么飞驰的,过会儿扭头轻拍着桌子问道,“子夫,你刚进宫的那几年,可有因为找不到路迟到受罚的时候吗?”
“……”
“没有…”子夫轻笑道,“宫里宫室路途极有章法,不过我家的人都随母亲,很多地方去过一次就记得了。有几次迟到......也都是....因为懒...吧?”
有几次迟到,卫子夫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原因她可是记得清楚,除了偶尔几次因为孩子生病,宫内众人集体睡过头,剩下都是因为刘彻晚上太能折腾,自己是真累啊!
“是吗?未央宫这么大,你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迷路过?”
嗯,刘彻的重点肯定不在他造过的孽上,就知道关注自己的麻烦,卫子夫暗暗翻了个白眼,笑眯眯的说:“对呀,陛下可以试试,要是陛下哪天迷路了,子夫一定能把陛下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在筹办出游之类的事情上,说不定我比去病还要厉害呢!”
呵呵,他怎么会迷路,周围随侍的人那么多,哪个敢让他迷路不知返的?
不过小妻子想着保护自己,这种感觉还挺好。
刘彻听到她提起去病,去病都见过亲生父亲了,还把弟弟带回来,那卫子夫怎么甚少提起她父亲?
“那你父亲呢?你亲生父亲,朕几次提起来封赏,你都一口的拒绝。” 刘彻对她家人都了如指掌,多提起的也是她最后的继父,她跟卫青每次都是沉默又怀念的样子,那她亲生父亲呢?
“我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吧,母亲常说是父亲惯坏了她,以至于后来一个人的时候,要新学很多东西吃了不少苦,回老家祭拜的时候,母亲就说过,她是个自私的女人,这样好的丈夫,可不想被他人知道,儿女也不行,就让她自己一个人领他所有的阳间事吧!”
刘彻只是匆匆见过几次卫家老夫人,印象不多,却依稀记得她总是精神抖擞笑口常开的,大约是个很乐观的人吧?“年轻时候带着你们这么多孩子,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