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给他一句话噎得张口结舌,见他已经把那“阴阳五行,十卦九灵”的幡儿给收了起来,连忙道:“我请你算两卦总成了罢?”
许麻衣白眼一翻:“那你亮甚么身份?唬我吗,还是想白算?告诉你,天王老子也不能白算,这是祖师爷的规矩!”
梁叛讪讪一笑,将锡牌收起来:“不白算,照你的规矩来。”
许麻衣一屁股坐了回去,手伸在半空中,说道:“先掏钱后算卦,算吉凶一钱银子,宜忌运程银子一钱。姻缘财运官运统统十个铜子儿。”
梁叛一边掏了几块碎银子出来,颠了颠,挑出个钱把重的,丢给许麻衣,好奇地问道:“怎么姻缘财运官运反而便宜?”
许麻衣又翻了个白眼:“因为这几样老夫算得不准,那十个铜子儿是说好听话的彩头钱。”
行,这老头还算有点职业操守。
不过梁叛也没这么好哄,说道:“我看你吉凶运程算得也不太准。”
“胡说八道!”许麻衣脸皮有些涨红,口沫横飞地道,“哪次不准?休得血口喷人!”
梁叛冷笑道:“那我问你,双桥门这里有个姓晁的人家,二月份找你算过一卦,你记不记得?”
他说的就是几兄弟中的老大家里。
前次他们给骡子上坟的时候,聊到老大从去年春天出门到福建贩茶,至今未回,家里曾经找算命的算了一卦,说是最迟四月就会回来。
双桥门这里算命的就是许麻衣。
可是眼看着就要到四月了,老大还是音信全无,所以梁叛问事情之前,忍不住先将这老小子质问一遍。
许麻衣眼珠一抬,便点头道:“是算过,他们问的是‘游子几时归’,贩茶的那位,叫晁文龙的,对不对?”
晁文龙就是老大的名字。
梁叛没想到这老小子一口承认了,还记得如此清楚,倒省去他许多口舌。
“你当时如何批的?”
许麻衣冷笑道:“老夫当时说此趟有惊无险,最迟四月间便回来了,即便人不回来,也有书信来家。”
“照啊,按理说眼下已经是四月天了,怎么还不见音信回来啊?”
许麻衣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眼下是闰三月,不是四月。只要没到四月,老夫便没有算错。”
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你没见到,不代表没有。晁文龙的信送回来,未必会教你知道!”
“不可能。”梁叛只当他是在强词夺理,笑道,“我和他是拜把子的弟兄,他有信回来,一定会告诉我的。”
“那可未必……”许麻衣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可是为甚么“未必”,他又不肯多说了。
梁叛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之感。
他问:“怎么未必?”
许麻衣一副神秘莫测的微笑,两根手指捏着那块碎银子晃了晃,意思是问他还要不要算命了。
梁叛知道这老头不肯说了,便道:“好,我还是算晁文龙何时回来,你不要再跟我说最迟四月了。”
许麻衣却忽然将银子抛还给他,淡淡地道:“不用算,他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