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很久……不,也许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向某人倾泻过自我和情绪,总是将它们踩平压实了垫在脚底,以为这样可以站的离光源更近一些,以为这样可以让投下的身影更加高大。但我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那些借以执着的理由顷刻崩塌。
所幸还有人接住了从危楼坠下的我啊。
……
窗外的雨还在下,我稍稍找回了一些冷静——等、等等,我是不是有点太失态了?
我胡乱地抹了两把脸,松开了弗拉德,轻轻地推了推他。就在我刚刚用手擦过脸颊的时候,感觉到了脸颊的滚烫。
我怎么可以完全放下了防线!
但是,我却无法对着自己的内心说谎。我沉沦于那种可以交付身心的信任了。如果可以的话,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稍微……
“我们还能走去哪里呢?”我小声地问,因为不想让隔壁入睡的维罗妮卡发觉。
弗拉德毫不犹豫:“回家。”
我心下一惊,约瑟芬那隔着镜片的冰冷目光再次重映:“回家……?约瑟芬·康斯坦丁不可能不去那里堵截我们……”
弗拉德摇了摇头,只是简捷地回答我:“回我家。”
回他家?等等,他家、他家是不是像是恶魔城一样的超大型副本来着?关底boss是他老爸德古拉?
似乎是读懂了我短暂沉默中的讶异,弗拉德撑起了身子,朝我弯起了眼睛与嘴角:“没有那么可怕。”
天光微启,隔着雨幕散入窗内,洒在弗拉德的侧脸上。我发觉他竟然满身狼狈,割伤与烧伤纵横在肌肤上,毛衣也被锐器撕裂多处,露出了深深的伤口。
“这些伤口?!”我看见自己伸出了颤抖的手,但又不敢去触碰他的那些伤痕,“你刚刚不是补充了血液吗,为什么它们没有痊愈?”
他垂下头苦笑了一声:“毕竟是教会总部,和康斯坦丁……可能要多一点时间,才能恢复。”
弗拉德毫不避讳的提及了教会总部和康斯坦丁。也许我也不应该再逃避了。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左胸心脏处的衣服破了个大洞,洞口染满了血迹。但衣物之下,竟然是我完好无损的皮肤,就像是根本没有丢掉过东西一样。
“?”
我匆匆拆开衬衫的扣子,甚至不小心撞到了还未完全起身的弗拉德。但当我终于能够完整审视自己的时候,却发现:不仅仅是因心脏被剜理应留下的空洞,甚至原本横亘在我躯干上下宛如千足虫一样的缝合痕迹,也尽数消失了。
甚至弗兰肯斯坦的实验记号也消失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弗拉德曾经留在我侧颈上的咬痕是不是也消失了?
“那是勇者斗恶龙失败的证明。”
“那是勇者小时候斗恶龙失败的证明。”
……那是爱丽丝曾经问我那两个记号时,我的回答。
“弗拉德,爱丽丝呢?她不是将那么多锋利的碎片送给了我吗,然后呢,她去哪里了?”
他金色的眼眸中闯入了犹豫。他回过身去拉上了窗帘,将渐明的天色挡在外面,然后转身面向我,似乎要宣布什么。
“她死了。为了救回你的姓名,她把潘多拉的最后一个愿望消耗了。”
维罗妮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但她将头埋在枕头下面,声音闷闷的。
我觉得心底那不祥的预感即将被印证,却仍然忍不住追问:“潘多拉、最后一个愿望?”
“你真的是海辛家原本应当继承家主的人吗?连古代恶魔潘多拉都不知道?”她猛地坐起,我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竟然褪去了那怪异的深红,变为和约瑟芬一样的浅金色,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也变成与约瑟芬一样的浅灰色。她眼眶红肿,显得格外憔悴:“那是个会将人的愿望扭曲成畸形再实现的恶魔。
“我不清楚在那一天的大火中,休·海辛许下了什么愿望。我希望我的父亲不要死去,于是潘多拉将他的灵魂桎梏在人间,即便是死亡也不会消散,只是会不断地磨损灵魂,失去一部分记忆。我的父亲希望我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火场之外,所以……就有了与我完全一致的爱丽丝。
“约瑟叔叔当年抱走的就是平安无事地出现在火场外的爱丽丝。失去了三次愿望能力的潘多拉寄宿于爱丽丝的身上,但是在潘多拉的能力完全恢复之前,你就已经快死了,所以那丫头许愿把你的身体还给你,懂了吗?”
她翻起双眼,迅速地擦拭过下眼睑:“所以那只潘多拉、还是应该叫她爱丽丝?……谁知道呢,消耗完所有的力量之后,灰飞烟灭了,与她上一次扭曲的愿望们一起。”
“也就是说,你的头发和眼睛会恢复?以及,约修亚他是不是就……”我试探地问。
“是啊,噩梦结束了。”维罗妮卡深深地吸气,然后将那口浊气完全吐出。
我看向自己的手掌,是陌生的纹路。但这陌生的掌纹,似乎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我又背负上了更多人的性命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救我呢,在得知了那样的真相之后?
我听见维罗妮卡压抑而歇斯底里的笑声:“真亏我还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我的复制品。她用死亡镌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一点上,我就已经输得透彻了。”
“根本不会有活人能够超越死人在生者心中的地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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