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雍黎挑眉,她这刚离开几天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陈国和婉公主身边的一个贴身伺候的女官,被人……”韩柏语气迟疑暧昧,看了雍黎一眼,见她神色如故,摸了摸鼻子,继续道,“那女官被人奸污,一时想不开投河死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驿馆后面的河沟里泡了一夜,身上惨不忍睹。”
“竟有这事?!”雍黎眉头一跳,看向他,问,“看你神情,当不止这么简单,还有什么没说的,一起说来。”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那女子次日一早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荷包,那荷包正是是陈国那位孝王沈蒙的随身之物。那位孝王只道自己前晚身体不适昏沉睡去,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不知道他随身的荷包怎么就跑到那女官手上的。”饶是韩柏可以面色冷然,尽量不带任何个人情绪陈述事实,但还是不免语气里有些嫌恶。
他继续道,“这事发生后,陈国那边第一反应便是隐瞒,但偏偏那女子尸体是上璋使团中一个小书办发现的,那小书办有晨起散步的习惯,那日早上照旧在驿站周围散步,正走到后面河边,初初以为是只是人落水了,还吵嚷这叫人来救。这一叫人,叫来的可不只陈国使团里的人。”
“为着这事禹王还曾亲自去求见您过您两次,第一次被严大人借口您身体不适拦了下来,,第二次倒是见到了‘您’,不过就是敷衍两句,却也让他放了些心。然后咱们使团里的人也在两位副使大人的约束下对此事并未过多关注,也未有太多插手。管他们那边如何天翻地覆,咱们那里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此甚好,咱们确实没必要牵扯进他们陈国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严翮是个妥善人,有他约束使团,我很放心。”雍黎点点头,道,“总之这事不管事实如何,陈国那边是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查的,若是查实了真是沈蒙做的,那他陈国丢脸都丢到我上璋来了,他们自己也下不来台。若是查到不是沈蒙做的,那大约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但若是再查到,确实不是沈蒙做的,而是他人嫁祸,且这嫁祸的人同样是他们想要拼力维护的,那么那时暴露给我们看到的……可不仅仅只是这未曾证实的疑似的丑闻了。”
“您的意思是说这女官之死,证据虽指向孝王沈蒙,其实极有可能是他人嫁祸?”韩柏诧异了,即便他在未晏中不过是担守卫之责,但能进未晏的人脑子都清明,自然听出了雍黎话里的意思。
“这暂时与咱们无甚关系,即便咱们想要做点沈蒙,也得等我回到使团再说。”雍黎并不想与他深说此事,又问,“沈蒙对此事是何态度,你可知道?”
“据说事发后孝王严词要求彻查此事还自己清白,即便他们使团中众人劝说都未曾松口,最后还是禹王私下去见他与他深谈了一番,才得他松口。”韩柏道,“但是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事后使团不过生生压下的那女子被侵害的事情,只道她自己晚间出去倒水,不小心坠河而死,至于那枚沈蒙的荷包也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早就丢失,不知为何到了那女子手里。”
雍黎冷冷嗤笑一声,“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他陈国做得果然甚是心安理得。”
外面清和天光,照得她眉目清冷,她微微微微沉思,忽然侧首,对韩柏道,“你替我去接个人,客栈出门右转,在第三个路口左转有一条叫半里路的小巷子,进去后大约几十步,有一家书肆,叫做‘不渝书肆’,你进去后跟掌柜的提一句《山寺月琴谱》,会有人出来见你,你与那人说一声,让他今日有空过来见我一见。”
“您昨日夜里便是去的那家书肆?”韩柏问道。
雍黎点头,“你出去的时候注意着些,大约那边暗处会有人盯着,若是见着昨日那个说了些浑话的昌王府的四公子,让他这些日子小心着些,最好待在府里,莫要与旁人走得太近。”
韩柏听她这一句想要对那个昌王府四公子的提醒,有些诧异,没深问雍黎为何过了一夜反倒是忘记昨日恩怨的样子,只问,“有人欲加害于他?”
“不是,那人并不似昨日我们所见的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恐怕别人欲害他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他是死是活我操什么心。”雍黎淡淡道,“我是怕因他自己都不自知的马脚露出来,害了别人,也坏了我的计划。”
昨日与元濯众目睽睽之下见了一面,虽说因谢岑的安排,黎叔渝过来混闹了一通,扰了暗中那些人的一些目光去,但雍黎却不能保证,他这个并不怎么受宠的王府四公子并没有被昌王暗中安排的那些人盯上。
若是他被盯上了,那些人再由他查出他与谢岑的关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虽说谢岑那人的手段大约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凡事总有个万一,若是那时,他王府公子的身份大约都不能给他一二屏障,暗地里的那些苍蝇也难免不会查到与她大庭广众之下有了那一通交集的自己身上。届时若再牵扯出元濯来,即便那些人最终没有查出元濯有什么实质性的把柄来,但依着黎绍的性情,大约便会真的对元濯有所怀疑了,那元濯与她在沛州的费心安排岂不是彻底白费了?
韩柏听令去了,在沛州城随意绕逛了一圈,最后才进了那家书肆,在里面也不过略待了了片刻便出来了,出来之后又继续逛了会儿才回了客栈,沿途之中还不忘买些当地特色小吃吃吃,或者遇到新奇特产的小店也会进去买上一些。
别人看来,他这样子大约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外地客到来这里该有的反应。
雍黎今日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客栈房间,快到中午的时候特地让客栈小二准备了些酒菜,并嘱咐午时再送过来房间。
韩柏回来复命后雍黎让他们自去休息,不多大一会儿,客栈小二送来了她要的酒菜,多是清淡的吃食,几乎没有大荤。
酒是当地的椒柏酒,原本在其他地方都是元旦之日才浅饮的一种药酒,有强身祛病,辟一切疫疠不正之气的作用。但沛州盛产椒柏,酿出的椒柏酒品质一流,当地人又是个一日三餐离不开椒香的,故而这椒柏酒倒是当地百姓日常饮用的一种酒了。
那小二安置好了酒菜便退出去,大约是以为雍黎想在屋内用餐是嫌弃前院吵闹,所以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