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枍堂没出手,一位光头出手了。只见这秃子用一只枯瘦的手掌将白马拦了下来,并让它们冷静下来,连带着后面的马儿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楼秀笑道:“和尚啊?好亮的头,来这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和尚呢。”
“不是和尚,跟你想的和尚有点区别,准确来说,他们应该算苦行僧。这里没有佛祖,没有道祖,有的只有高高在上的九天尊,而且还没什么人信,凄惨得很。”周枍堂解释道。
楼秀想想也是,苦行僧她倒是知道一些,好歹也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只是没见过而已。
这些苦行僧跟道士差不多一个意思,算是一种职业了。不同的是道士大多数都是修身养性,以修仙为基本盘,兼修武术,注重培养精气神。
苦行僧则是反过来,注重身体修炼,也修仙,也讲精神,用严苛的戒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以此达到修仙的目的。
武者和修仙者那个强是不好说的,而且也只有六境下才有这个说法,七境就不说这些了,算是殊途同归,反正七境了都能融合起来,想要从六境升入七境也必须要这样做。
这光头武艺不俗,心境修为也极为强横,能用一只手掌拦下白马,还能做到让马群安静下来,光这一手就绝对是五境起步了。
可惜的是马上的人却是不领情,当即一鞭子就抽了下来:“哪来的秃驴,赶紧滚一边去!”
苦行僧被骂作秃驴倒也不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退开,竟是连争辩都没有一句,也没有要引人向善的意思。
他身边的小光头也没说什么,看上去没有半分不忿,同样行礼让开了道路。
一群公子哥见他们识趣,也没过多为难,骂骂咧咧地御马离开,不过这一次马儿却只愿意马腾腾地走,却是不愿意奔跑了。
等他们离开,人群这才一片哗然。“狗日的纨绔公子!老子要举报他们!”
“呸,你个无胆的东西,刚才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举报什么,人家又没伤到人。就算伤了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赔点钱了事,就这还是心情好呢,心情不好指不定怎么整你呢!”
“哎,大师你别跟他们计较,这些人也就是跋扈了点,还不算坏,别听他们瞎嚷嚷。”
七嘴八舌中,两位秃驴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也没说什么,看着也没几分怨气。
没伤着人,人群慢慢的也就散了,又恢复到了平常状态。两边人一前一后,靠近时秃驴停了下来,行礼道:“恭喜施主道法有成,我与施主有缘,这云雨图便赠与施主吧。”
楼秀没接,她怀疑这秃驴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过来结个善缘的。
周枍堂倒是无所谓,帮她接了过来:“苦行僧都讲究缘法,这副云雨图对你也有帮助,你看看。”
画卷铺开,楼秀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跃然纸上,不过只是一道纤细背影。这身影屹立青山之中,俯视山林,于雨水相伴,很是有几分意境。
收了图,光头再次行礼,便欲离开,不过被周枍堂拦了下来:“不知大师法号?”
“贫僧枯草,这是贫僧弟子枯荣,当不得大师之称。”
周枍堂摇摇头:“有心者便为大师,枯草大师对纵马伤人这事怎么看?”
四人结伴而行,枯草大师想了想,答道:“贫僧不敢以偏概全,走遍五州也唯有江州才有这类事情,江城的风气跟五州其他城市不太一样,外人常言江城是纸金醉迷之地,有人放荡一些也可以理解。”
“所以大师宁愿自身受苦?我一直不太喜欢苦行僧,在我眼里苦行僧或许自身能得大自在,却无法改变世界,什么事都要忍耐。就像这件事,大师虽是挡下了一场灾祸,却无法解决问题。”周枍堂淡淡道。
僧人其实一直都很扯淡,谈哲学是OK的,但哲学这个东西跟社会结构是有关系的,佛家能做什么呢,告诉你赎罪,然后等下辈子转世投胎?
那为什么不尝试改变?为什么不能帮人解决根本问题?对普通人而言这一套可能有用,对周枍堂这种人那就是纯粹的扯淡,他很不认同枯草大师的处理方式。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如何处之乎?难道真要学那和尚,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那就是扯淡,周枍堂不会给这样的思想生根发芽的余地,也不想去深究它背后有没有更深的哲学意外。
他不需要,五州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