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1 / 2)

秦洵揉了把脸,端出个笑容朝小跑靠近的郭文志见礼:“郭尚书。”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秦三公子折煞下官了。”郭文志连连揖礼,边细细打量着他模样,边关心着问,“下官方才见公子与秦上将军似有争执,可是为今日早朝之事?”

秦洵心下琢磨,郭文志好歹正三品户部尚书,跟自己一个世家闲人自称“下官”多少有些别扭,但他也不主动纠正郭文志,只笑回:“可不是,晚辈无知,擅行逾矩之事,叫父亲惊怒而训,晚辈理当受教。”

秦淮方才点破秦洵是有意耍耍任性脾气,秦洵的确是带了那么些恶意报复的心思,在他年幼时努力许久还是对父亲的亲近疼爱求而不得后,他逐渐偏去以故意惹恼父亲为乐的歪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觉得气秦镇海好玩,每每看到父亲被他气得窝着火又奈何不得的模样,他小小的报复心和顽劣心得以满足。

不过秦洵毕竟长大了,不适合再像几岁孩子那样任性妄为,十六岁的世家公子,须顾及礼度教养,他今日在太极殿外朝官广行的场合,将他父亲气得拂袖而去,倒没掺太多故意惹父亲生气的心思。

无论旁观者心中揣测他父子二人是做戏还是当真,他们父子总归是在众目睽睽下大吵了一架,秦洵今日的行事不会过多牵连秦镇海,即便有心之人借题发挥诟病秦镇海,能言的不过是秦镇海“管教不严”,扯不上“教唆僭越”。

郭文志迅速将自己闺女中意的秦三公子打量一通,见这少年容身俊美,仪度得体,心下也是欢喜的,闻言连忙接话:“秦三公子今日总归是惊骇人了些,不过下官瞧着倒是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之态,在朝堂上如此直言,任下官回去个二三十年,怕是也难有此胆魄。秦上将军为人严厉了些,待公子一时之气,下官也是为人父的,能体谅秦上将军爱子心切,公子多少听一听,都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郭文志话说得很巧妙,既说了秦洵的好听话,又不会因此得罪“预备亲家公”秦镇海,将他父子二人都夸得服帖。

秦洵顺着话说:“郭尚书所言极是,为人子女,自是当从父母教导,此番是晚辈负了父亲苦心。”

铺垫得差不多,郭文志入了正题:“这说起为人父母啊,秦三公子,下官有一独女,唤作薇儿,前阵子回来说,在字画铺里见着了回京不久的秦三公子,貌若天人,仪表堂堂。下官见薇儿日日欢喜,心中纳闷,赶巧儿今日就在这处遇着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的好儿郎。”

“谬赞了,晚辈惭愧。”

“公子是聪明人,下官就直说了,女儿家,笼统就那么些心思,公子应是知道的,薇儿如今及笄之龄,相貌教养少说也是出得厅堂,不知秦三公子意下如何?”

头疼啊,秦洵在心里过了一遍直说“我是齐归城小娇妻”的可行性,还是硬着头皮端着得体微笑道:“令媛大家闺秀,当得起世间青年才俊,只是晚辈恐有负垂青。”

此前问过这少年秦家父兄与林家母舅,郭文志对其婉言相拒有心理准备,只是当真听到,脸色还是微微难堪起来:“此话怎讲?”

秦洵道:“郭尚书莫要误会,晚辈并非轻蔑郭家千金,只是大人,家中长兄尚且独身,做弟弟的接连先婚,恐有失体统。”

对不起了大哥,你一辈子是我的好大哥!秦洵在心里对长兄忏悔。

说不喜欢人家女儿,难免叫人以为看轻,说心有所属,他喜欢齐璟又不能见谁都说,说自己尚且年少,他二哥一个现成的十八岁成亲典例摆在那,他短时间内思来想去,只得这么一个既有说服力又不大得罪人的推辞借口。

这倒是正经话,郭文志脸色好看了些。秦家大公子二十有三还未娶妻,有个二公子先长兄成家已经顶天,若是三公子再来一出越兄先婚,面子上就真不好看了。

郭文志叹了声气:“下官就薇儿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都是捧手里含嘴里的,不过是瞧着薇儿欢喜,望着她寻个心属的好郎君,无意冒犯秦三公子,公子莫往心里去。”

“郭尚书言重了,郭小姐得如此慈父,实为福泽深厚之人。”

秦洵陪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总算将郭文志打发,照这个模样看,郭文志是暂且放弃嫁女儿给他的心思了,至少在他大哥秦淮娶亲前不会再提。

至于大哥娶亲的问题,秦洵看他目前是没什么心思的,假如秦淮有朝一日心血来潮成个家……等那时再想别的法子吧,指不定那时候人家郭小姐早嫁了如意郎君呢。

宫中各殿都配有侍卫,统于各殿侍卫统领,归辖于皇宫禁军,景阳殿现今的侍卫统领单墨跟大宫女清砚一样,都是在齐璟五岁搬来景阳殿时最早一批随侍至今的。

秦洵往回景阳殿的方向没走多远就见着了单墨,一问方知是清砚担心他第一回上朝出岔子,叫单墨跟来候着。

一同回殿路上秦洵问他:“对了单墨,你可知齐不殆身边的姜轲?”

“公子是问哪个姜轲?”单墨反问了一句后自行接答,“最早公子认识的那个姜轲,早几年已经出宫。御花园射箭伤了公子的姜轲,昨夜卑职杀之。方才公子见着的姜轲,原是四殿下身边小侍,应是今晨刚顶上此职。”

“你杀的?”秦洵拎出这句。

“卑职奉命。”

难怪方才齐琅那么生气,说他清楚得很,秦洵原本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秦洵抬手抚了抚颈边愈合的伤痕,一叹。

齐璟这个脾气。

今日是必须上朝,后面就可免了,秦洵待在景阳殿好吃懒做陪齐璟养病就好。

回到景阳殿时齐璟醒着,正坐靠床上托着碗粥喝,秦洵径自走过去坐上床边,将象笏往他面前晃了晃:“我拿了你的象笏。”

齐璟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秦洵又解下白玉腰牌颠了颠:“我还拿了你的腰牌。”

“嗯。”

“我带着你的奏折去上朝了,坐在你的位置。”

“嗯。”

秦洵将手中两物递给清砚,让她去放置原处,挑着眉问齐璟:“你没什么说的?”

“本事不小,夸你。”齐璟言笑温柔,端碗的手垂了几分,秦洵接过碗放回托盘,另一手去碰了碰他额头。

“退烧了,但还是得喝药,反反复复的最不好了。”

清砚端来煎好的滚烫汤药,秦洵接过,搅动着晾温,舀去喂齐璟,边喂药边将今日朝事说与他听。

“陛下说云霁在近中秋的时候出生,正是双喜,他打算中秋那日大赦天下,子民同乐。”

“父皇很喜欢云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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