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洵身子往后一倒又躺回床上,心想眼下他在数着日子急于应付的,一是自己的春末考核,二是新晋状元郎田书彦。
齐璟欲从他床沿起身,刚躺下的秦洵蓦地又坐起来,从背后圈住他腰不让他走:“别去你床睡了,就跟我睡一张床吧,我又不挤你。”
御书馆宿房两人一间、一人一床,既是学馆宿房,床榻便是相同的一人独卧的宽长大小,两个身长肩宽的男子同床共枕显然是拥挤了,因而很多时候在御书馆宿房午休时,秦洵跟齐璟都不图这一时的亲昵,而是各睡各床。
齐璟一挑眉:“如何不挤我?”
秦洵把他摁躺上床,自己大半身子都趴去他身上:“看,像这样,就不挤着了。我重不重?”
“还好。”
“还好?”秦洵不依了,轻轻推搡着闹他,“以前我这样问你你都说不重不重,怎么现在变成还好了?你是不是嫌弃我长胖了,啊?我就知道,七年之痒,我们都有十七年了,日子越长我就越要失宠……”
他念叨起来没完没了,齐璟稍稍撑起身,利索地给自己和他都解了腰带扒了外衫,扯过被子盖住,将他手脚都箍住不让动:“别闹了,睡觉,午休没休好你下午听学又没精神。”
床就这么点大,两人身子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再乱蹭就要出事了。
秦洵脸埋在他颈窝里,睡意袭来时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了关乎“欺负哭”这件事的缘由,确实是在齐璟所说的“前年夏初”那个时间。
前年夏初,他能感觉出齐璟其实很在意楚慎行跟他之间的事,但齐璟自己没直说,他也不好先挑明,只能在齐璟陪伴的半个月里故意逾矩露骨地撩拨他,有心逼着齐璟在他们尚且暧昧不清的关系里先投降坦白。
果然,一日夜里,二人并躺床上都还没睡时,齐璟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跟你那位楚姓同窗,关系很好?”
“楚慎行?玩得挺好的。”
“很好吗?”
“挺好的。”
“有多好?”
“啊?”秦洵转过头来,表情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纠缠在这个“好”字的程度上。
齐璟自己也察觉到了:“……没什么。”
秦洵却凑近他:“你不喜欢我跟别人玩得好?”
“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
“哦。”秦洵有些失望。
不是不喜欢你结交友朋,只是不喜欢你跟别人肢体接触太亲密,亲密到我看着刺眼,更不喜欢你跟别人好到传出暧昧流言,或者说,仅仅是非常介意在关乎你的这种暧昧流言里,别人占据了本该属于我的角色。
齐璟动动唇,忍住没将心头翻滚的这番话说出口。
倒是秦洵安静片刻,主动坦白了他与楚慎行不过是像与陆锋一样的同门兼同窗关系,楚慎行怎么想的他不好说,但他对楚慎行绝无半点越轨的心思。
他收了平日里惯爱调笑的语气,说得很认真,齐璟暗自放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仅仅“哦”了一声,秦洵笑盈盈地往他身上挤:“好哥哥,全给你坦白了,别生气了。”
齐璟下意识想反问他“我为什么要生气”,却又想算了别上他的钩,假作闭目睡觉不搭理他,却被他挨紧过来的身子逼得不得不再次睁眼开口:“嘶——你乱动什么,别这样挤着我。”
秦洵眨巴着眼,毫无自觉地问他:“齐璟,那天早上你跟我说那种事很正常,你是不是也有过?”
“……嗯。”
怎么忽然又提这事,还是在这种时候。齐璟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想面对他直勾勾看来的那双眼。
秦洵不依不饶地挨过去,手往他身上胡乱摸索:“为什么会这样,你是对什么有反应?我像这样摸摸你,你有反应吗?”
摸黑中他没注意,直接触着了齐璟袖下的手臂皮肤,齐璟顿时头皮发麻,一把攥住他这只手:“没有!睡觉!”
秦洵顿住,房里诡异安静,半晌,却又响起秦洵不怕死的话音:“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摸摸看。”
他心下拨着小算盘,心想齐璟啊齐璟,让我摸一下,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绝对绷不住。
这小混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齐璟无名火起,语气不自觉就沉了:“你再跟我闹!”
秦洵跟他僵持片刻,先服了软,重新躺回去,失望地念叨起来:“就是随便逗逗你嘛,看你气得,小时候你都不凶我的,唉,日子久了,失宠了,你看看,你现在都会欺负我了……”
他碎碎念了许久,背对他的齐璟毫无反应,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他磨着牙根在心里暗骂,齐归城你不是男人!
谁知静默良久,久到秦洵都泛上倦意,齐璟竟低低开口说了一句:“你以后再像这样跟我胡闹,我就真的欺负你了。”
那会儿秦洵已然困倦,意识不大清明,喃喃问:“怎么欺负……你要打我?你舍得对我下多重的手?欺负哭?”
没说几句他便被睡意淹没,朦胧中不确定是否听到齐璟回了声“嗯”。
真是,这个人怎么这点话都记在心上,说他记仇,齐璟明明比他还记仇。
当晚秦洵狠挠齐璟后背,报自己没想起缘由时莫名其妙被他欺负的仇,事后他自己又心疼唏嘘,边给齐璟涂“秦氏神仙膏”边给他呼呼吹气,问他疼不疼。
齐璟说不疼。
确实不疼,几道小抓伤相较齐璟自小习武受的伤根本不值一提,何况这还是他家小猫爪子闹脾气的杰作,齐璟乐意受着。
冰凉的药膏被手指在后背皮肤上轻柔抹开,不疼归不疼,齐璟也享受秦洵这样的服侍,微微垂头阖目,头发顺在一侧被拨到身前,他心想阿洵“秦氏神仙膏”的效用确实不错,这种抓伤的小口子很快就能愈合结痂,落痂后也不留疤痕。
倏然想起什么,齐璟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手一抬撩开了秦洵颈边头发。
秦洵刚刚蘸完药膏的手指停在半空:“怎么了?”
“没事。”齐璟笑笑,收了手重新背过身去,“你继续。”
真的效用不错,去年秋时秦洵在御花园被箭矢擦伤颈侧,如今没在这光洁如瓷的颈侧皮肤上留下半点会让齐璟心疼的痕迹。
秦洵后知后觉他方才在查看什么,笑道:“早就好了,没事的,别这么在意。”
齐璟沉沉“嗯”了一声。
怎么可能不在意,就算嘴上不再提,他也会放心里明明白白记着这笔账。
他的阿洵,他搁在心尖尖上的宝贝,怎能吃半点苦,受半点疼?
“对了,我方才跟你说的,你注意听没有?”秦洵涂药的手顺势戳戳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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