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良知道在这一刻自己没有选择了。
“当”,蒙面人感到手中匕首好像骤然被一股大力扭过去,刃锋相撞的战颤传到他手中,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将匕首脱手。
慕容良左手刀打偏匕首,随即右手竟松开了被银钩与尖刺夹住的冷刀。这一变局来得猝然,两个蒙面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年轻男子衣袂翻飞间扬起一脚,正向上踢在那刀柄上。薄刀受力从银钩间脱出,在白亮的月色中高高飞起,好像也化成了一道月光。
与此同时背后那发来的一掌已到近身,慕容良借势回身,空出的那只右手在风中推出。
这是对于蒙面人来说完全出乎预料的一掌。
二人五指相对,掌力相接,瞬间的巨力把双方都向后推开。
其余几人只见羽纹金色在夜色中闪了一下,慕容良翻身卷过那柄月光般正在落下的薄刀,刹那间已经从四人合围的圈套中滚了出去。
而使掌的那个蒙面人竟还站在原地,黑眼珠中露出雪亮的警惕与惊愕。
其余三人看他。直到过了两三息才见他缓缓抬起那只方才与慕容良对掌的漆黑的手掌,借着月光宛如打量一个陌生的物品。
他的声音粗野而低沉,透着深深的阴鹜,唇齿间似乎有溢上的血腥气,却在用不标准的汉话恶毒缓慢地念出一个名字:“段…渊——?”
出掌在预料之外,掌法也在预料之外。但从方才这一掌,他已经知道对方现下的伤势绝不会比自己轻。
“追,”盯着墨袍男子退走的方向,粗哑的声音下命令。
慕容良方才卷回自己刀刃的一刻险些没有抓稳,他额边微微出了一层细汗,随即被夜风吹去。但夜色中他的身影即使是萧一行此刻站在他面前都未必能看出半分不对劲——掩藏与忍痛早已成了他的习惯,这种感觉他早就熟悉,与吃饭睡觉同样熟悉。
慕容良将右刀归入鞘中,随着方才那一掌的余力逐渐扩散,他右臂的骨骼好像在被人一寸寸捏断。
像那样一只漆黑的手掌,上面至少有三十年的功力。
慕容良知道。
也知道自己那临危陡生的一掌确实出其不意打乱了对方的攻击。
但他心中依然隐隐地感到反感与后悔,一种极端的逐渐充斥胸中的厌烦。他甚至在想,即便他方才硬接了那一掌,恐怕也不至于造成不治的重伤。
他早就决意不再用来自那人的一招一式,但他今日依然用了——就好像当终于有了机会,却始终不能下决心杀了他一样。
年轻的男子隐约感觉自己肺腑在作痛,这是那一掌将掌力通过经脉震至五脏。他喉间有微弱的血味,借着月光,男子抬起右手,看见右手掌心已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但他只是冷瞧了一眼便将右手又笼入了袖中,仿佛那不是他的手。
那几个蒙面人肯定已经追上来了,他沿着深黑的巷子疾行,又腾身跃上重重叠叠的屋檐。他现在首要的事是找到一个足以隐匿藏身的所在。
夜早已深了。远处灯火稀微,连犬吠都没有。然而慕容良身周却在越走越亮,逐渐连他的脸都被灯笼中晕出的浅黄的光照得明亮起来。
一座城中总有一个地方是没有黑夜的。
慕容良现在就进入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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