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哈哈哈哈哈——”尖锐凄厉的枭叫声震动林樾,深林高处的树桠上显出一张女人的脸,随即隐去。
这张脸与黑夜为伍,却毫不吝啬现于某几个深夜赶路的幸运旅客面前,欣赏他们肝胆俱裂的惊恐与无助。女子的面容张嘴大笑,笑出的却是夜枭的怪叫声。
“呼—哈哈哈哈——”
远一些的地方好似还有层层叠叠的回声,树林间忽然盘旋起一阵阴风,吹得细高的长木不住地战栗。
悄无声息地,墙角下五六个灰扑扑的东西正从容不迫地溜入一家农户的围墙。
鸡笼里的鸡被猛然惊动起来,咕咕地尖叫着乱撞。然而下一刻一只细小的沾满泥土的手伸入鸡笼,随便抓住一只举到唇边。
那是一只最善于打鸣的威武的雄鸡,还没等到它色彩靓丽的头颅转过来看看这张陌生的近在咫尺的人脸。
孩童张大嘴,细不可闻的“喀吱“一声,雄鸡的头颅耷拉下来。
嚼软泥似的,几节鸡的脊椎骨囫囵下肚。孩童转过头来,目光没有焦点的脸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树叶沙沙地响,农户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并没有传来尖叫声。
房内空无一人。
直到这时这些不速之客方迟疑起来。
回头盯向周遭深黑的林木。
陡然数支箭矢破风而来,如果断的雷霆,钉入为首“孩童“薄薄的胸腔之中。
为首的小妖被射入草垛之中,其余的顿时大乱。妖族尖锐的嘶吼声与从四面围来的汉子的吼声碰撞激荡,震耳欲聋。
另一边,已经有源源不断的伤者被抬回了庄上。青髓山方圆百里,不知有多少地方正同时发生着血战。
彭保虽然年过四十,然而手上一口七斤重的钢刀威力却丝毫不减当年,运转起来风声如雷霆,与他对敌的却是两个七尺高半人半狼的怪物。那怪物中的一个半身是血,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伤过人命。另一个褐色的背脊上覆一层粗糙的黑色狼毛,犬齿长出唇外,呲牙嘶吼。
重重的一声巨响,那嘶吼着的狼人被刀风拍出数米远,向后摔入木丛。被撞断的藤蔓落叶纷飞,灰尘四起。趁着这几秒的间隙,彭保背后的那一个伸爪偷袭,彭保转身及时,然而背后衣衫依然被利爪撕开一个大口。
顺势而来的一刀劈空落下。狼人似乎对他手中的大刀十分忌惮,偷袭不得便退后对峙,双方都喘着粗气,林间的凉意透过被撕破的口子沁入皮肤,冷冷地生寒。若是慢半步,恐怕此刻寒风吹过的就是自己的脊背骨了。天气虽然不热,然而彭保操持重刀,身上依然被大汗湿透。
“庄主!”“庄主在这!”十米开外数声惊呼,紧接着赶来五六个手执各类兵器的年轻汉子。
一见寡不敌众,那逼视的狼人瞬间退去。彭保一把把刀杵在地上,粗声暗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问那些刚刚赶来也在喘着气的年轻人,“别的地方怎么样?”
“山,山太大,布防不过来。”一人说。
“来了一拨,被我们杀回去了,”另一人显然不想再回忆方才看到的异妖,“还好,北边和东边有道长们布置的防阵,它们不敢来。”
“西边出现了毒瘴,在往这边扩散,怎么办?”有人问。
“叫西边的人先撤回来!”
彭保立刻道,刚刚稍微放下的心又猛然提起来。现在各家妇孺老幼都在庄上,如果被毒瘴入侵,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瘴气不是兵器可以抵挡,更不应该因此白白葬送了人命。
“如果毒瘴逼近,三叠大师不会袖手旁观。赵三,你传消息!去云台宫一趟!”
彭保沉吟片刻道,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诸位道长能不能救毒瘴之祸,然而大事当头,所剩的唯有给出自己所能给的信任。
被喊到的人答应一声,转身向远处跑去。
能够被触发的机关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尽职展现了最精彩的效果。高大的树木间似乎还有烟尘未落,绳索高高松弛在黑暗的夜色中,不难想象当牵连着利箭刀刃的机括接连弹起时对于来犯者该是一副怎样惊心动魄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