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
霍云齐看向萧一行,后者也迷惘。
这孩子不可能十岁。假如当初徐师母那个孩子生下来,到如今也不过十岁。
那时徐师母还活着,中原战乱未平,师父不可能在那种特殊的时候去与师母的陪嫁侍女有染。
除非有一种可能…
霍云齐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荒唐的想法,他猛然惊了自己一下,却不受控制地去想。
有没有可能,这个在师父死后凭空出现的私生子,正是当年徐师母腹中的那个孩子?
如果这样想,那所有事情就有了解释。
师父死前为什么说自己唯愧对这个孩子,石门为什么会打开。
霍云齐曾经私下遍访名医,都说这孩子的驽钝乃是先天不足,霍云齐虽然疑惑,却从来没有多想。所有人都以为当初那个孩子没有存活,因为当时徐师母怀孕只有八个月。那叛军包围的城中发生了什么,后人都不得而知,而徐师母出身南疆,又通医药…
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的驽钝或许不是命中注定,而是他出生时,根本没有足月。
那余下一个手下趁霍云齐短暂的出神提刀来救,未走几步便被萧一行截住,缴下手中弯刀,踹倒在一边。
之前迷药的余劲还没有过去,萧一行接连对付了这两人,花费不少气力,不由也失力退后了一步,暗自调息。
除了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与孩童的抽泣声,甬道中一时只余下霍云齐、徐燕天、萧一行三人的呼吸声。
三人对峙站立,火焰的光凝在剑尖。剑尖映衬眼底眸光。
如果这个痴痴傻傻的孩子真是当年徐夫人的那个孩子。
那么方才……
徐燕天意识到,是他自己,差点杀了自己的亲侄儿。
木雕的小人依旧立在众人之间的石地上,大约是拉拽的过程中飞溅,竟有一滴血色溅在那粗糙的木雕上。女子的轮廓不甚清晰,甚至看不清神情,然而那一滴鲜红的血色却宛如是哭泣流下的血泪一般,注视着石洞中师兄弟三人同室操戈。
为什么?
真的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偏要捉弄自己?还是阴差阳错,因果轮回,连天都要来阻碍自己?
徐燕天内心忽然徒增出一种慌乱,一种恐惧。
石门内深黑的安静之处葬着姐姐生前衣饰,如果那衣饰上真有半缕香魂栖驻,她是不是便看到这一切,看到她亲子的鲜血染红了石门前方寸。
不。
自己不是故意,自己也没有想到……
徐燕天失神般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目光没有看霍云齐,霍云齐却着实被他吓了一下。在他迈步的时候锋利的剑尖划破了他颈边的皮肤,顷刻便渗出鲜血。霍云齐连忙撤剑,而徐燕天,他这个疯子!好像不要命一样,竟丝毫没有留意。
姐姐,我是不是又惹你伤心了。
徐燕天目光望那黑暗中,追寻找不到的人。
连你也不认同我吗?
可是你甚至不愿告诉旁人这个孩子的身份,你心里难道不也是怨的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旁人或许以为往事的尘埃早已落定。那还有谁?还有谁能来告诉后来的人,那十年前的纷飞战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燕天忽然抬刀,动作速度之快连霍云齐也要稍迟才出剑抵挡。然而徐燕天却完全意不在此,虚晃一刀与霍云齐一击相格,随后骤然抽身低腰如一条游鱼般从剑底滑过,直冲向石室之内。
他还想干什么!
霍云齐阻挡不及。
甬道之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是十分过分了。那石室之内的棺椁安放师父与师母衣冠,霍云齐身为弟子又怎能让他去扰了逝者安宁。
石门打开后甬道里的光线就已经漏入石室,但深处犹是一片黑暗。徐燕天的身影冲入黑暗便消失不见,霍云齐立刻持剑追上。
火把的光一寸寸地照亮石室。
萧一行将壁上的油灯点燃。
霍云齐才看见了身前不远处徐燕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