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乎意料的改变无疑是让许哲宁惊喜的。
上辈子母亲去世时他才五岁,对韩珍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母亲,于许哲宁而言是一个在无数黑暗时光里能带来温暖的词汇,她的美好源于自己的憧憬和想象,是抽象的、是虚幻的。
而今,母亲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拼尽全力保护他,愿意因他的不喜欢而离开经营七年的许家,许哲宁这才明白自己匮乏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描摹出母亲美好之万一!
怀揣着自家娘亲是世上最好娘亲的坚定信念,许哲宁对韩珍的话自是无有不从,他们一边筹备着远行一边忙里忙外地操持许炎的葬礼,好在乡下地方没太多讲究,买好棺木、摔盆扶棺、择时下葬、磕头上香,最后供牌位入祠堂。
本来许炎的牌位应放在许家享香火的,可韩珍母子俩都不乐意给他烧香,便找了个理由将牌位安置在祠堂。
许炎头七过去后,韩珍“大病”了一场再没出过门,五岁的许哲宁跑里跑外地忙活,一直到逝者五七过去,韩珍方才好转些,却突然向村长辞行,说要带着孩子投奔娘家。
许家媳妇要带走孩子的消息顿时让朝晖村炸了锅,一些借过钱的、爱看热闹的、贪图许家房子的纷纷赶到许家,将原本凄清冷落的院子围得满满当当。
“大妹子,你真要带娃走?这一路可不太平啊!”花婶子担忧地劝她,“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呸!瞧我这张破嘴!”
“花婶子您别担心,我会先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同行的商队,能和他们一起走就省事多了。”
韩珍还没和花婶子聊两句,赶来的乡邻们便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有人直白地问她借的钱怎么办,韩珍便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满脸愧疚地对村长说道:“我们许家这些年来多亏诸位的照顾,我那口子在世时没少给乡亲们添麻烦,我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该怎样回报诸位,只能把仅剩的家财贱卖了,凑够了些钱,一方面还清之前许炎欠下的债务,一方面也为我们母子攒些盘缠。”
“你说贱卖了家财?”村长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问道:“许家还有什么家财,你、你不会是把这房子给卖了吧!”
村民们一片哗然,尤其是与许炎有亲的人家顿时急了,“许家他媳妇,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房子怎能卖给别人?”
“就是啊,这房子是我们老许家的,你一个外嫁女怎么能随便贱卖许家的财产?”
……
韩珍无辜地瞪大双眼,“可,这不是夫君留给我儿的东西吗?地契房契都是放在屋里的,怎会成了公家财务?”
“这……”
本打着孤儿寡母占这么大院子太浪费的主意,把他们赶出这垂涎已久的青砖大瓦房,没料到对方先下手为强,直接把房子卖了!
村长也有些不痛快,村里买卖土地房屋怎么能不和他商量一声?
韩珍像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说起了卖房的事情:“恰好之前镇上的杨员外就打听过我们这房子,我想着这一走怕是很难再回来,与其空在那儿不如卖出去好把欠债还清,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们娘俩平平安安的,想来夫君他在天有灵定不会怪罪我们。”
说着,她便打开包袱从中拿出一吊吊的铜板,“村长,您给做个见证,我把大伙借的钱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