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帮着把驴车套好,在车板上铺了一层干净的干草,又铺了两层褥子,边上放了一床被子,把他爹的大包小裹都放在边上,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一瞧,一整张车板上全是他爹的东西,旁人连坐都坐不下了。
他有些尴尬地把那些包袱边上挪一挪:“简老板,不好意思,这……只顾着我爹了。”
简容摆摆手:“应该的,我们带的东西不多,不防事。”
孙兴上楼三请四请,总算把孙老头请下了楼。孙老头也不客气,往驴车上一躺,翘起二郎腿:“赶紧走吧,等会太阳晒在脑门子上,老头子我可受不了。”
简容又叮嘱了芸儿几句,招呼了一声裴羽修,就启程出发了。
驴蹄子踢踢踏踏,很快就走出了几十步,眼看着就要出了镇。
“爹……”孙兴亦步亦趋地跟在驴车边:“爹,要不您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待您!”
他一边走一边抹泪,想让老爷子回心转意。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嫌太阳太晒,抓了个草帽盖在脸上,在草帽底下闷闷地说:“赶紧滚回去吧,老子好的很呐,谁要跟你回那一亩三分地的憋屈小院里!”
孙兴见他爹是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头,只能放弃,跟着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对着驴车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爹,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回去看您。”
孙老头没吭声,翘着的二郎腿抖了抖算是答应。
裴羽修坐在车头,甩了甩鞭子,驴子便跑起来,不一会就消失在孙兴的视野里。
直到看不见孙兴,坐在车尾的简容晃了晃腿,对孙老头笑道:“老爷子,已经瞧不见孙大哥了,想哭就哭吧。”
孙老头晃荡的腿顿了一下,然后从草帽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年纪轻轻,不知道成天胡咧咧个啥!”
简容笑了笑,望向远方。
普通的马可日行约两三百里,驴的速度比马慢了将近一半,八百里路起码要走上五六日。
虽然为了照顾孙老头的老身板,他们全程都走官道,但也不能保证每次休息都遇上客栈,势必是要有在外露宿的。
裴羽修倒是不在意,他闯荡江湖已久,在外露宿自是家常便饭。孙老头有他平板车铺成的床和被子,也不必担心。倒是简容,她一个姑娘家,荒郊野岭的有诸多不便,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裴羽修想着,回头看了一眼简容。
简容背对着他,坐在驴车的最后的边沿上,两条腿垂在空中来回的晃荡。风带起她的长发向后飞,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她叫人看了身子,怎么能这么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裴羽修摇摇头,她好像一向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不把这世俗的一切规矩放在眼里。想必在她看来,他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员,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吧。
因为驴车上放了太多东西,简容只能坐在驴车的边沿上,两天腿只能垂在空中,没一会就膝盖酸痛,她只能跳下驴车靠走路。
孙老头这老头子倒是很潇洒,躺在儿子给他铺的柔软床褥上,顶着草帽,睡得昏天黑地,草帽里传来的鼾声能把驴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