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半夏低头扫过一眼,那黢黑的模样倒是跟窦知喻安排的那一碗没什么不同。
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她突然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这是解药还是毒药啊?”
事实上,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就连叶半夏自己都浑然不觉,只是没料想,身边的小丫头闻声却是不由顿住。
好半响才支支吾吾地道,“反正是特意给你开的药,抓紧喝了就是。”
若是换做往常,叶半夏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或许还会觉得好笑,但当下那一秒,她心底没由来闪过些许恍惚,却是久久都没有应声。
“行,我知道了,你且放下吧。”
叶半夏淡然出声,末了又不忘贴心地补充一句,“我们都是丫鬟,我经不住人伺候,自己来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副淡定姿态,而骤然听到这一句的小丫头,倒是也不自觉一怔。
诚然,刚被安排来伺候叶半夏的时候,她也的确有过诸多不快。
不说她们身份差不多,单就是叶半夏这个板上钉钉的叛徒身份,就足够让众人生出轻蔑之心。
但架不住这是暮雨特意叮嘱过的,她才只好咬着牙小心伺候,如今既是被叶半夏自己拒绝了,可也就怪不得她了。
“你最好赶紧喝了,省的麻烦。”临离开前,她还不忘催促两声。
叶半夏闻声,当即点头如捣蒜,“是,我记下了,你放心就是。”
纵然叶半夏面上神色不显,私心里却是不自觉闷哼了两声。
就算她从来都不在乎生死,可总也不至于过分潇洒,这世间有太多的事,值得细细推敲。
比如说,如今就在她跟前的药盏。
她强撑着起身,将那一整碗的药全数都倾在窗台之下。
次日,大夫来看诊时,她故意摆出了一副痛苦不堪的阵仗,低声哀求着说活不下去了。
瞥见她这副模样,大夫着实大吃一惊,不由心下大骇。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大夫茫然地追问道,眼底是藏不住的惊慌失措。
叶半夏将他这讪然的模样看了个真切,却仍是喘着粗气道,“昨天本来是好些了,但吃了药,就……”
后半句她没再继续,可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都不至于领会不到其中深意。
对上她疑惑的神色,那大夫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那药里我根本就没有加什么别的,就一味……”
“大夫,您在药盏里加了什么?”
听着叶半夏斩钉截铁的追问,大夫面上闪过些惊疑,见他不应,叶某人索性径直拔高了音调,“这里是督主府,你若是敢行为不端,可没人能保得住你!”
掷地有声的一句,让他脸色煞白。
“走,我这就带你去见督主。”
说着,叶半夏便挣扎着坐起来,恨不能立刻就把人押解过去。
没成想,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传来傅容泽阴沉的一句,“怎么这么吵?”
倏然听到傅容泽的声响,原本就哆哆嗦嗦立在床边的大夫只觉冷不丁被人抽掉了全身的气力,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督主,您来的正好,请您千万要替我做主啊。”
瞥见来人,叶半夏当即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我从前的确做过不少错事,但督主您大人有大量,已经原谅了不是吗?现在奴婢虽是戴罪之身,可从来都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