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夺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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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军大破转马关后,天下为之震动,北凉余下的各州郡皆望风而降,焉军一路长驱直入,到了凉国王城——古琉城下。坐镇坠雁关的卫鸯收到捷报,得知孙牧野出谋奇袭玉犀,以五千兵全歼转马关三万凉军,大喜过望,向信使笑道:“朕提拔虎蛮儿时,百里将军不服,说朕凭自家好恶,意气用人。现在虎蛮儿给朕争了气,百里将军还有何话讲?”军报又呈,凌公良将军殉国,旗下一万一千士兵失了主将,请卫鸯定夺。卫鸯思索了片刻,将凌字营划分两部,五千兵由凌公良的副将将之,另六千兵划给了孙牧野。

那信使回到前线,将卫鸯的话如实向百里旗转达了,百里旗不甘示弱,再上书道:“孙牧野骁悍果烈,有其父风。若为正,是国之爪牙;若为祸,必难以钳制。陛下主张重用,是思及前者;臣主张慎用,是虑于后者。君臣谁是谁非,十年后再断。”

卫鸯接书看了良久,叹道:“百里将军还记着孙崇义的罪殃,不肯释怀。朕早已赦免了孙牧野的连坐之罪,而在百里将军的心里,孙牧野怕要永远为其父连坐下去了。”

卫鸯又在坠雁关等了两个多月,却等到焉军五次攻城不破的消息,他怕久不回朝,皇城生变,心中急躁,道:“古琉内无存粮,外无援军,城孤而兵疲,为何夏尽秋至还拿不下!”

左右道:“古琉若破,举国覆灭,凉贼陷入了绝地,自然殊死抵抗。从来打骄兵易,克哀兵难。”

卫鸯皱起了眉。劳师袭远,士气三鼓而竭,军队已经不复最初的斗志了。他在中军帐内左右踱步,苦思激将之法,忽而心生一计,道:“博郡宋氏,在凉称王两百三十年,传位十六代,朕听说那甘露宫前的宋氏王旗从不曾换,号称‘一旗立百世,一姓治万民’,好生骄狂!传旨:今围古琉城有四军四将,先夺下北凉王旗者,其人赏百金,晋升三级;其主将拜后将军,封万户侯!”

原来大焉例循旧制,武将以前、左、右、后四将军为尊。十年前大焉经历了那场空前的浩劫,北凉、东洛、南荆、西项相继进犯,国土沦丧十三有六,后将军、右将军皆战死,前将军、左将军引咎辞职,四将军位已空闲了十年,因此当卫鸯的圣旨传到前线,群情振奋。

古琉是民不满十万的小城,四面只有四座城门。当时,主帅百里旗领两万兵,驻于南门主战场;陈纪俞领一万两千兵,驻于西门;杨庶民领一万两千兵,驻于北门;东门外有大河横流,地势狭窄,卫鸯钦点孙牧野代行主将之职,领七千士兵驻扎。

百里旗的亲兵任杰听见圣旨很是不满,向百里旗道:“虽分了四军四将,统帅却还是百里将军,任哪部兵夺了旗,都该计将军的首功。后将军之位是从二品,论功勋资历,全军上下,除了将军,谁有资格得?”

正巧进帐来议事的陈纪俞听见了,笑道:“纪俞是百里将军的旧部下,不敢与将军争功。破城之日,假使纪俞之兵侥幸得了王旗,绝不僭越,必献给将军。”

百里旗道:“王旗立在那里,五万士兵,人皆可夺,又不是文士书生,讲什么推辞谦让!陈将军若夺旗封侯,百里旗第一个来敬酒。”

陈纪俞又道:“南门、西门全是雍州兵,谁夺旗,都算家里事;倒是北门杨庶民的芦州军,别州别部的兵马,自然有他们的打算;那东门的孙牧野,虽然是雍州兵出去的,却未必买我们的账。这两边,将军不可不防。”

百里旗听了陈纪俞的盘算,心中暗道:“圣上这道圣旨,原是为激励我等奋勇攻城,想不到却让同仇敌忾的将士起了逐利之心。破城之后,免不了一场自相残杀,圣上可曾想到?”

而孙牧野没想到的是,兵少战场狭的东门,反而成了战事最频繁的地方。城内凉军认定东门焉军是最弱的一支,数次出城冲击,试图突围。五月初二,两万凉兵突破了乌羌河边的防线,向东北而逃,孙牧野领着骑兵在无垠的芦苇荡里一路追击,将凉兵分割几截,逐一击破,一半凉兵被迫逃回古琉城,一半凉兵被赶进乌羌河,满城军民都知晓了孙牧野的名字,到了困顿无望时,城内开始悄悄流传一句话:“耻降百里,愿降孙郎。”

这日孙牧野起得比别人都早,坐在辕门边拿一块磨刀石磨刀,片刻后见炊兵们出了帐,在营地中央升锅点火,淘米切菜,再过一会儿,士兵们都起了,围过来把锅中看了看,道:“怎么又是菜粥?不顶饱!”炊兵们道:“有粥就不错了!”

苗车儿自玉犀川后,再也没回芦州军,一直留在孙牧野身边做炊兵。粥煮沸后,他舀了一碗给孙牧野端来,孙牧野见稠白的汤水中悬着几粒米和菜,便问:“粮食没了吗?”

苗车儿道:“没了。我昨日去补给营要,他们只给了一车米。可南门的兵去要,他们给了二十多车,菜也有,肉也有。”

孙牧野把刀磨了又磨,道:“稍后我去要。这碗你吃了。”

忽然哨楼上铜锣响了几声,哨兵道:“凉贼又来袭营了!”

孙牧野问:“多少人?”

哨兵道:“两百上下。”

孙牧野站在辕门边向下看,不多时,果见两百北凉骑兵来了,他们贴着营边儿飞掠,把长箭向围营的兵车射去,有一箭射向孙牧野,被他偏头躲开了。原来两军交战,轻骑袭营是平常事,若对方无防备,可以趁机取几个人头,杀杀士气;若对方有防备,那就随便骂几句、射几箭,给敌方添添堵。焉军营地自是无隙可乘,于是凉兵只在外头边射边骂,诸如“焉贼子滚回本土去!”“单对单来和我打一场!”“犯人疆土,将来个个不得好死!”之类,焉兵们正吃素粥吃得恼火,乔恩宝把碗一摔,向孙牧野道:“千夫长,凉贼聒噪得很,我要去赶人。”孙牧野点头,乔恩宝向营中大叫:“来一百个人,和我打凉贼去!”立时呼啦啦站出百多个骑兵来,提了槊上了马,和乔恩宝驰出辕门去。孙牧野斜倚在门柱上,边磨刀边观战,两边很快在原上短兵相接,马槊头铿铿锵锵撞个不停,若论单打独斗,凉兵的勇猛却不输焉兵,似乎马上射术还在焉兵之上,只是不敢恋战,且斗且退,孙牧野心道:“北凉不缺兵,缺将,若有名将,焉军不会推进如此快。”可偏偏这十年,已没听过北凉哪个将军的名头了。

不多时,凉兵退出一里地,焉兵转了回来,乔恩宝擦身进辕门的时候,孙牧野看着平阔的四野道:“再追一里也不妨事。”

乔恩宝一个凉兵没抓住,正暗自生气,听孙牧野说,便走回来指着箭筒道:“没箭了!”

孙牧野把众兵的后背都看了看,果然全是空的,遂道:“下次出兵,记得带足三十支箭。”

乔恩宝道:“大家的箭都用完了!今早我去军资营要,只给了两车,每人只能分十支!”

孙牧野心头火腾地冒起,甩手把磨刀石往地上一砸,土渣子溅起两尺高,倒把众兵吓了一跳,孙牧野把刀插回刀鞘,边找马边道:“我去要!”

百里旗在中军帐内用杯、碗、细沙造了个沙盘,正盯着沙盘苦思计策,只听帐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相烦通报,孙牧野请见百里将军。”

卫兵道:“百里将军正在议事,不许打扰。”

孙牧野厉声道:“东门军事难道不是事!”

百里旗叹了一口气。孙牧野如今独挡东面,关系着战局,他想赌气不见也不行了,便向外道:“请进来!”

卫兵让开了路,孙牧野大踏步走进帐来,百里旗见他气愤难抑,先问:“虎蛮儿,为何事而来?”

孙牧野道:“为孙牧野旗下士兵而来。”

百里旗问:“怎么了?”

孙牧野道:“孙字营屡被克扣军资粮草,所以来找将军讨个说法。”

百里旗道:“后勤之事,我并不知情。”

孙牧野道:“将军何不敞开说话!没有将军的指令,后勤万死不敢克扣七千士兵的续命粮!”

百里旗不说话了。

孙牧野责声道:“七千子弟兵,自从跟了孙牧野,受了多少不公!冬月无棉衣,春天无马料,出战短了兵器,归营不能饱腹。孙牧野的兵,也是将军的兵,将军为何不能一视同仁?”

不等百里旗接口,孙牧野又道:“将军有愧孙字营,孙字营却无愧于将军。围城三月,大小十战,孙字营无一败绩!将军自家想一想,四方四军,哪一方战事有东门激烈,哪一部兵有孙字营任重?”他在帐中遥指东北方向,“五月初二,乌羌河外,七千敌两万,无一方来增援,有谁后退一步?可放走了一个凉贼?七千士兵舍生忘死,论公,是奉圣命为国家征讨,论私,是替将军报杀子之仇,将军这样暗中掣肘,岂不令人心寒?”

百里旗不好再辩驳,便向帐外道:“任杰!”

任杰进帐来,回:“将军有何吩咐?”

百里旗道:“传令后勤军,各部军资粮草,不得擅自短扣,若有违者,以军法论处。”

任杰领命去了。孙牧野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听百里旗表了态,便拱手行礼,道:“多谢将军。”

百里旗点头不语。孙牧野告了辞往外走,他掀开帐布,正要出去,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左手紧紧攥着帐布,纠结着进退,少时,几乎动身要往外走了,起步的那一刻却又转变决心,放下帐布,重转身,面向百里旗。

百里旗问:“还有什么事?”

孙牧野的声音比先前放轻了:“孙牧野初到雍州军时,得百里将军抬爱,编入重甲骑兵,又破格提拔成百夫长,孙牧野对将军心存感激。自从中军帐内面圣之后,将军对我不但疏远冷落,还处处防范戒备,我想问问将军,到底为什么?”

百里旗皱紧了眉不答。

孙牧野挑明了问:“是不是因为我父亲?”

百里旗“哼”了一声。

孙牧野道:“将军与孙牧野都是堂堂男儿,何不坦诚相见!”

百里旗闷气了半天,被孙牧野言语相激,便站起身来,一层一层解开铁衣,解开麻衫,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年近六旬的百里旗,已是皮肉松弛,不复当年的孔武健壮,而那些结了疤、留了痕的鳞次创口,见证了他戎马半生的峥嵘。孙牧野不明白百里旗的意思,他道:“每一个战士的身上都有伤。”

百里旗道:“可别人的伤是敌人刺的,我的伤是战友刺的。”

他指着心口正中两道剑伤,沉声问孙牧野:“你也是军人,你告诉我,假如你的战友在你心口刺上两剑,面对敌军不战而降,将国土拱手让人,把五万百姓送到屠刀之下,现在,他的儿子站在你的面前,你会如何对他?”不待孙牧野开口,百里旗追问,“你敢不敢把士兵交给他带?愿不愿和他一起上战场,以性命相托?”

他直直瞪着孙牧野,仿佛在面对念波城的孙崇义。这对父子不但身形面孔相似,连那刚戾不驯的脾性也一样——今日孙牧野入帐问罪时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孙崇义把剑洞穿他胸膛时的目光。百里旗在等待孙牧野的回答,也准备好了抵御孙牧野的反击。

可孙牧野的气势却消散了。他听了百里旗的质问,醒悟了一段他并不知道的过往,那陌生的往事此刻鲜活得像他自己亲身经历的回忆,他静静站着,无言以对,最后,一丝疲惫浮上脸庞。

一声不吭的孙牧野让百里旗措手不及,两个人长久无言。百里旗捡起麻布旧衫穿上了,坐回位置,听孙牧野道:“将军剑伤之仇,只管记在孙牧野的头上。他日战事结束,将军随时可约孙牧野单独一战,把这笔债清算了。但这是你我的私事,请将军别怪在孙字营其他人的身上,他们跟我,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说完掀帐去了。

六月初五巳时,东、南、西、北四方焉军同时发动了对古琉城的最后一战。东门城头,凉兵白守志和同伴们一起在弩上装了铁矢,眼瞧着焉军从乌羌河畔列阵而来。

白守志三十七岁了,从军十八年,没立过战功,没升过军衔,只是最平凡不过的排尾兵。他经历过坠雁关战,所在的军队和大焉涅火军正面交锋后落败,一万将士只活下三百人,他是幸存的一个,后随军往境内撤,焉军却过境追击而来。一场遭遇战后,三百人只剩十人,他又是幸存的一个。逃到转马关,守了三个月,转马关破,他独自一人回了古琉城,继续参战,抗击焉军。白守志虽然平庸,却不傻,他明白大势在焉那边,古琉城是守不住了,可他已无路可退,只能和国运共存亡。不过他的心中还压着一件事,他想在临死之前见到焉军头领,面对面说出来。

东城下的焉军只剩六千了,分作两千轻骑兵、四千重步兵攻城。骑兵离城头两百步远时,白守志和同伴们松开悬刀,让三尺铁矢弦而去,焉骑兵突袭甚急,手中拿的是轻盾,有许多盾被击穿,骑兵栽下马去,凉军头领急叫:“弓弩连发!连发!”可第三支弩没来得及射出,焉骑兵已到了城下,也以连弩高仰而射,强矢连珠,如网罗栉比,冲上城头,城头守军只好后退躲避。骑兵在城下来回冲锋,四千步兵举着重盾,拥着两架云梯,紧随而来。焉军是千里奔袭,没有攻城重器,仅有的云梯和床弩都分到了百里旗部和杨庶民部,于是乔恩宝带着三百士兵,悄悄伐木拆车,造了两座简陋的云梯,既无铁甲,也无牛皮,只以棉被将云梯包裹了,每座云梯装两百士兵,手持连弩,背着长枪陌刀,被步兵推了出来。

凉军事先探知焉军的云梯都在南门北门,便将车弩都调走了,再无守城的重器,见这两架云梯过来,知道大事不好,互叫道:“毁云梯!毁云梯!”几百弩兵一齐瞄准两架云梯,铁矢如飞蚊一般罩了过去,推梯士兵一个个中箭倒下,又一个个冲上来接着推,死了上百人,才把如同刺猬的云梯运抵城头,凉军头领抽刀大叫:“要近战了,想逃的逃,不想逃的跟我上!”

白守志捡起自己的长枪,向云梯里冲出来的焉兵刺了过去,他的招式有些笨拙,敌不过来自涅火军的精锐,三招之后,半边耳朵被削下来,两个焉兵同时向他猛劈,他手举枪柄顶住了,叫道:“我要见孙牧野!”无人理会。一个焉兵知道他的武功平常,转而去攻别人,另一个焉兵却不放过他,三扫两劈,把他的枪打落了,横着刀向他的腰间斜砍,幸得一个凉兵看见,从后面赶来,砍下焉兵的头颅,救了他一命。白守志喘了一口气,捡起长枪再战,两架云梯的焉兵占据了一方城墙,许多木梯趁机搭上,又送上来许多敌人,白守志守在一个梯口,见焉兵冒头便刺,刺落一个,又上来一个,不多时,前后左右全是焉兵了,他的招式失了章法,只胡乱挥舞,叫道:“孙牧野在哪里!我要见他!”一支木棍过来,挑落了他的枪,他后退几步,捡到一把大刀,忽然瞟见一个黑脸身胖的焉兵正从城垛上跳下来,身在半空,白守志抓住时机,以刀锋去扫他的腿,那焉兵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刀锋已经嵌入腿骨。白守志的胸膛被一支长箭射穿,也拔不出刀来,索性弃了刀柄,仰天大呼:“孙牧野!你来见我!”

那倒地的胖焉兵在痛苦挣扎,随之跳下城垛的焉兵忙撕衣裳给他包扎,听见白守志的呼喊,那焉兵道:“我是孙牧野。”

白守志竟不知眼前这平常装束的焉兵就是孙牧野,先愣了一愣,道:“我有话说!”

大半的焉兵都登了城,凉兵聚在一处节节后退,孙牧野吩咐医兵来照看苗车儿,问白守志:“什么话?”

白守志道:“焉军为何以降卒的名义侵我北凉!”

孙牧野擦去脸上的血珠,捡起地上的刀,要从白守志身边过去,白守志拦住道:“说清楚!”

孙牧野和他对视,却不开口。

白守志怒吼道:“凉军从未杀降!那五千降卒一直关在俘虏营,你们有没有去看过?”

一个焉兵回答:“看过了!五千具焦骨躺在俘虏营!”

白守志道:“说谎!我们没有杀降,我是最后一拨撤走的,我亲眼看见俘虏个个好好的!”

焉兵们愤然道:“难道是我们杀了同袍,还污蔑你们!”

白守志拉着孙牧野道:“莫听流言!那五千降卒还活着!你亲自去看看!你是将,你去告诉焉天子,告诉焉军将士,北凉没有杀降!”

孙牧野扯脱袖子,双手持刀向前去了,白守志倒在地上仰天大叫:“北凉灭得冤!你们不该往北凉将士身上泼脏水!”

四面八方的焉兵齐道:“败者都道自己冤!”

孙牧野一路击杀凉兵无数,把城头清干净了,跳下城墙打开城门,两千骑兵一拥而入,乔恩宝欣喜若狂,把马让给孙牧野,道:“快去甘露宫!”

孙牧野道:“你去!”又向众兵道,“你们随我去南门!”

于是乔恩宝领两百士兵先去甘露宫,孙牧野带了四千骑、步兵往南门来,他一路高呼:“休伤百姓!休杀弃械之兵!”

南门也快破了,焉军撞车把城门撞得震天响,凉兵弃了城头,列阵门下,等待巷战,孙牧野率骑兵如赤风卷来,他双手抡动狼牙棒,随马身的起落,向一个个凉军头盔击去,把军阵冲出一个口子,身后的骑兵一面以马槊单挑凉兵,一面大叫:“三个城门都破了,你们还死撑到几时?”以此扰乱凉军的军心。半刻工夫,双方各有死伤,忽然城门破了,碎木乱飞,百里旗的军队涌了进来,孙牧野才叫:“走,去甘露宫!”转马往城中而去。

顷刻之后,西门、北门也告破,焉军从四面挥师入城,血战过后的将士们兴奋异常,古琉城上空响着各路焉军的呼应声:“往王宫去!往王宫去!夺旗!”

孙牧野赶到甘露宫时,乔恩宝已将王宫守军拿下了,他带人封住宫门,连别部的零星焉兵前来,也拦住不让进。孙牧野入了宫门,乔恩宝笑指那王旗,道:“千夫长,你自己去拔旗!”

孙牧野放眼看去,王宫正殿之前,十五级玉陛之上,果然立着一杆皎白王旗,虽已破旧,却自有统治北域百年的傲然气度。孙牧野下了马,几步迈上玉陛,却不想一支羽箭呼啸而来,越过头顶,落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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