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曹氏淡淡一笑,轻轻拂开谢华宁的手指,收回了手。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不劳谢小姐费心了,倒是底下人不懂事,白白让谢小姐跑这一趟了。”
谢华宁凝眸看着她,片刻低叹一声,
“我知晓夫人与周大人鹣鲽情深,但……夫人何至于如此?”
周曹氏莞尔一笑,整个人瞬间仿佛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示意下人给谢华宁搬来了一张椅子,随后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谢小姐有心悦的人吗?”
谢华宁从容入座,闻言点头。
“有!”
周曹氏看着她一笑,
“有,那谢小姐应该知道,在这家家户户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能嫁给心悦之人,两情相悦,为他生儿育女,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满足的事。”
谢华宁不禁想起宴祯来。
她点了点头,
“的确!”
周曹氏弯了弯唇角。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认识他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落魄世家的公子,每日只知道埋头读书,他话少,跟个闷葫芦似的,有姑娘跟他多说几句话,他都会脸红,可是,后来我乘舟泛湖,不小心落了水,他却可以毫不犹豫的跳下水里来救我。”
谢华宁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想以身相许,他知我是曹家小姐,却直言自己身份低贱,三番四次拒绝了我,我伤了心,以为我们此生注定无缘了,可他却跑去参加了科举……直到他中了三甲,这才跑开跟我提亲。”
“我那时候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不想让我委屈,他觉得要自己有所作为了,才配得上我……我们成了婚,我满心欢喜的想要同他过日子,可是,我父亲找到了他,父亲用我逼迫他帮曹家办事,他没同意,赶在父亲下手之前,自请了外放,我自然是随他而去……”
讲到这里,周曹氏的目光黯然了不少,
“外放之后,偶尔听他说起,我才知道,他与同窗的章文,即便外放了,也还是处处受到打压,差事上不顺利,他越来越消沉,直到他有一次他办差,被暴乱的流民打伤,我终于坐不住了,私自联系父亲,让他妥协,趁着夫君昏迷,将他带回了阆都。”
“我怕他醒来后会闹,所以又以他的名义,将一个官员顶了下去,将他的好友章文调了回来,他醒来后,我父亲告诉他,如果他不听话,便将章文革职查办,夫君不甘心,想要去找章文,告诉他事情真相,约他一起辞官,可是章文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被调回来的缘由,还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被朝廷看到了,见他那么高兴,夫君实在不忍开口,黯然而归。”
“我以为,这事总算过去了,我们也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可是,父亲越来越过分,三年一次的会考,他逼迫夫君帮他徇私枉法,安排替考,买官卖官……夫君被我害的一步错步步错,受曹家所控,人也越来越沉默……可他仍旧对我很好,没有责怪于我……你看,他就是这么的好。”
周曹氏面上流出两行清泪来。
“今年,他有一天,夫君突然跟我说,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不告诉我,只说做完这件事,便带我和一双儿女辞官归田,可……没想到我会在家中等来他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