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此处没有什么客栈,只得在山野露宿一晚。镖师走南闯北,必须要会搭灶烧饭,免得路上饿肚子。正巧李金会下套子,运气不错地套了两只野鸡来。
慕琳儿正要自告奋勇地烤野鸡,袁小七见状连忙道:“师姐今日劳累了,这等活计就由我来吧。”王镖头等人笑道:“好啊,那就尝尝袁小弟的手艺。”慕琳儿眯着眼咬着牙看向袁小七,袁小七只当看不见,硬着头皮走开,虽说慕师姐做菜在行,但处理鸡的手艺,自己着实不想尝第二次。李金走来帮着收拾野鸡,袁小七笑道:“李大哥,你从哪里学的下套的技术,也教教我呗?以后我也能捉些野味来尝鲜。”李金倒是随和得很,满口答应下来,滔滔不绝地传授下套子的技巧,什么寻路下套,如何看动物足迹等等。袁小七有些后悔问他,不曾想到李大哥竟是如此话痨。
李金讲得累了,歇一会儿,又笑道:“哎,袁老弟,还别说啊,你跟慕姑娘还真厉害,两个人一人放到十来个贼人,还蛮轻松的样子。”袁小七笑道:“哪里哪里,也是因为那些贼人皆是灾民成匪,没什么拳脚功夫。鸡收拾好了,我去烤。”袁小七连忙拎着野鸡逃开。
这里有不少松树,袁小七去捡了不少松枝来。用松木来烤鸡,鸡肉里除了肉香,还有松木的香气,入口清新,味道自然绝佳。袁小七最喜欢这样来烤,其次便是用荷叶包裹做的荷香鸡。半刻钟后,原本三三两两聊天谈笑的众人都围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火上续续转动着的烤鸡。袁小七目不转睛,额头却冒出汗来,心里思量一会儿自己能不能保住一只鸡腿来。慕琳儿轻哼道:“哼,算你厉害,本小姐不与你计较了。”只是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烤架。
一座豪华的酒楼中,两个健壮的酒保正架着一个衣衫破旧的疯癫老头儿往外面走。老头儿头发眉毛乱糟糟,脸上皱纹有如老核桃一般,牙齿稀疏,眉眼猥琐,脚上拖着破破烂烂的草鞋,左手抓着同样破破烂烂的算命招牌。“放开我!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我狐千裘可是涂山大帝九尾娘娘的后人,居然这样对我,真是大胆!”老头杀猪般嚎叫不休。“哎哎哎,快放我下来,你们敢扔我?哎,别介啊,哎呦!”涂山大帝“后人”划过一道圆润的曲线飞到了街上。
老头爬起身来,贼眉鼠眼左看右看,趁酒保不注意,又溜进酒楼里面去。客人们哈哈大笑:“老狐狸,你真胆大,怎么又进来啦?”老头跑到一桌酒菜面前,抓起一只鸡腿儿来,撒腿跑到酒楼里说书先生前面,啃着鸡腿直直的盯着说书先生。酒保走出来,怒道:“你这疯老头,怎么又进来了!”客人们起哄道:“这老儿是不是想说段儿书啊,那酒保先莫要赶他,就让他说一段儿来听嘛。”老头抠着鼻孔对着说书先生道:“你,起开!”说书先生愤愤起身,怒哼道:“你倒是来讲!”老头也学着冷哼一声,大咧咧坐在讲桌后。
惊堂木响,狐千裘开口道:“天地有轮回,因果自相报。我狐千裘,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知斗转星移,下知地脉河川,世间事逃不出我一掌神算啊。”众人哈哈大笑:“原来是来吹牛皮的,哈哈哈!”老头儿将一只鸡腿儿啃得干干净净,差点要吞掉骨头才作罢,把鸡骨头扔到台下,笑道:“你们懂什么,告诉你们,江湖要乱套了,江湖风波急,可撼山岳嘞!”众人又笑:“胡说胡说,江湖风平浪静几十年了,你怎么说风波急。”老头冷哼道:“无知愚昧,肉眼凡胎!不信?盗神将要重出江湖,这便是头一件事。”客人们都是一愣:“盗神?没听说过,又是你瞎编的吧。”酒保走过来,“涂山大帝”的后人再次飞了出去。
次日,镖队终于抵达陇定城。众人风尘仆仆,尤其是慕琳儿,对自己灰头土脸很是不满,因为押镖路上规矩是不洗脸,起初是为了防日光灼晒,后来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不过镖队并没有去主顾哪里交货,而是将镖车驶进了陇定城的江风镖局。江风镖局大得很,总局设在京城,其余各地的江风镖局只是分舵。陇定城的总镖头姓秦,这趟镖到了这里还没完,接下来还要由秦总镖头接收后继续押运。
袁小七很是讶异。通常请镖局押运,路程最远也就五百里左右,像两百里的镖已经不近了。可是看样子这趟镖要远得多。南方往北方运茶叶,丝绸织物,虽说远些,却是多走水路,大多是浩浩荡荡的商船。再远的则多是朝廷的物资了,像大批贡品,军饷粮草之类,由官府军队押送。三十万王师中就有两千运曹兵,来往于边境内地,押送军饷粮草,以及护送朝廷商队带着货物走丝绸之路出西域。到底是什么人,要运什么东西走这么远,竟然请镖局押送。但由于镖局规矩,袁小七也无法过问,只得作罢。
王镖头见了秦总镖头,交接了镖车,回来寻到众人笑道:“行啦,咱们的活就算成了,今日在此修整一夜,明早回去咯。慕姑娘,去洗把脸吧,一路辛苦了,若是想沐浴可去寻偏房的何嫂,让她烧些热水。好了,大家也都收拾收拾,近来镖局生意不少,明天一早回去。”众人欢喜散去,慕琳儿兴高采烈去寻何嫂,袁小七正要去洗漱,李金凑过来,略显扭捏道:“那个,袁兄弟,你师姐,可有钟意的人么。”袁小七一时哑然,愣了半天老老实实道:“有。”李金大是失望,袁小七端水回房,心道大师兄,不要让我失望啊。
狐千裘愤愤走在街上,忽而一阵微风过,却是被拖到了一条无人的巷子中。一个头戴遮面斗笠的黑衣人将狐千裘这老头举起抵在墙上,低声道:“老狐狸,想死么。”老头儿先是一阵挣扎,待到听到这声音,却嘿嘿笑了起来:“啧啧啧,你可吓着我了。要是你想杀我,连酒楼我都出不来。小子快放我下来。”黑衣人将老头丢下,狐千裘笑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老头儿沉吟一会儿,问道:“想清楚了?你现在可不是了无牵挂的人。”黑衣人道:“莫再说了,非是我想,是我不得不做。”狐千裘面色古怪,笑道:“嘿,诺大江湖,居然是你。白老头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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