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壹客栈。
“一颗药丸——”
“两颗药丸——”
“三颗药丸——”
画凝言将那人手轻放回去,被衾掩好。颦眉看着床榻上意识不清之人胡言乱语自我哄睡,“怎么烫的如此厉害。”
“郡主你出去,我真没事——”
“乖乖躺着,别乱动。”
“我此时尚可上山打鸟,下海捉鳖。”叶峥游撑着胳膊起身,头稍离了枕头,便是天旋地转一通晕,直直瘫了回去。
“你金枝玉叶,不合适。”
“再啰嗦,我银针刺你。”
“郡主此等温柔缱绻之貌,竟如此歹毒。”
“你不是习武之人么,怎会因吹风未眠而这般病重。”画凝言将那人额头冰水擦去,再取了新纱布、新冰沙铺上去。
“因为那药——有毒。”
“男女不同,那药会致女子昏迷,麻痹全身。难道还会对男子产生温病。”
“昃枫研究得如何了?你看着他,切勿让他以身试毒。”
“他不是傻的。”
“大错特错!此人人前贵气,人后丧气,既傻又蠢——”叶峥游拿过画凝言手中碗,伸手取出一冰块放入口中。
“现在仅此我们三人而已,你我皆是病人。他若再病倒,可无人破案了,他知晓的。”画凝言将一药丸递过,“时辰到了,吃药。”
“二殿下?”
“他不会查案,如若不然,怎会抓你这等倒霉鬼。”
叶峥游将药入喉,意识到画凝言之意,此不会非彼不会。非是不会破案,不会寻蛛丝马迹,而是不可将身全浸入此中。
楚是规是为帝之二子,身份尊贵,朝野上下无一不盯着他。虽他年纪尚小,却已经是身经百战。如今大殿下名声有望,追随他之人必会伺机而动。
清心教于黎郅国是为熟肉,人人皆想切,如若楚是规在此案中稍有不慎,便会淌入泥潭。
如今他愿插手此事,亦是想明清白,为民洗冤。让叶峥游、欧阳昃枫、画凝言三人着手此事,是为最佳。而楚是规须行之事,便是辅予他们三人以便利。
“还有一事,我和那里被关在厨房的一个小丫鬟聊了几句……”
“何事?”
“她们言之……坠入荷塘的女子有一人脸上开花。”
“看来司刑处极力封锁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画凝言揉揉眉心,“不过……知道那些女子面容被毁成那般模样的百姓应该不是很多。”
“看样子,只是知道一个女子容貌被毁。关诏此人还不算糊涂,这要是那溺水女子容貌皆被毁的消息盛传开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这样,他们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叶峥游磨了磨牙,说道:
“他们曾经怀疑过,那个女子脸上皮肉被毁不是因为泡浮肿……也不是荷塘边的鸦胆子腐蚀……”
“那是?”
“女鬼撕脸皮……遇到貌美女子便由哭声引过去,然后撕下脸皮,贴在自己脸上。”
“他们最怕的鬼魅之事,硬是被他们自己杜撰再说服……”
“可怜那些女孩……长得歪瓜裂枣还要担心容貌被毁。郡主大人,你该是不会有这等担心……我保证,女鬼不会看上你的。”
画凝言瞥人一眼,克制住用脚踹翻这人的想法。不和病人计较,是画凝言的优良作风。咬牙假笑,趁人不注意捏开人嘴,将冰块塞了进去。
“你这等嘴,以后怎么娶老婆。”
“娶妻不便游览花园。”
叶峥游未曾告知任何人他那日荷塘遇楚是规一事。他不知,破得此案,那人会不会放过他。深深长长叹了一声惆怅气,翘起二郎腿。
“郡主,若有一日,你的清白之身被玷污了,你会不会杀了那人。”叶峥游绕动脚踝,心中苦想。尊贵之人,我等草民,那样一看,应该是被玷污了吧。
画凝言被人这么一问,拧眉盯着他。
“郡主,非是那等意思。我是说,若郡主在清泉沐浴,邻居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你会不会对她动手。”
“当然不会,或许会邀她一起。”
“啊?”
“啊什么啊?叶公子你莫不是烧糊涂了?怎会问如此问题?”
“无事,无事——”
叶峥游又是深深长长一口惆怅气叹了出来。
隔壁房间内,欧阳昃枫仍在查验叶峥游带回的那药丸。
不得不叹,此药是为高妙之作。
药丸中主成分只是普通草药,非是何等仙草奇物,药效却是十分骇人。
山茄子、羊踯躅、珍珠母......
欧阳昃枫正欲起身去取茶,忽觉身后动静。他速偏身执剑,举手投足之间躲离身后银针。那银针毫无杀伤力,是被抛掷过来。抬眼侧视,只见窗外一墙上站有一人,背负箩筐。
那人拱手一礼,又将手中纸团丢掷而来。欧阳昃枫抬臂掌接,拱手回礼。
徐岸点头,唇角略弧,淡浮笑意。见欧阳昃枫接住了纸团,便跳墙离开了。
欧阳昃枫打开纸团,上落八字:
今日申时海蜇酒楼
他抬手将纸靠近烛火处,点燃弃于地。那纸张浴火成灰,伏地他脚前。
……
寒鸩坛处墨雅小轩紧闭门窗,徐植站了那门前若有所思。合扇轻拍掌心,小风吹过,袖上挑染墨竹叶动。
推门而入,那人一身乌青衣,正于桌案处捣药。
“甘草、银花、连翘。”徐植拿过人旁边收药粉木盒,指上捻了一捻。“这是做给何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