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像是善茬。”江农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脑子里总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农低头才发现自己座椅边上的枪套已经空了,他举起手缓缓转身,却看到对方刚刚只是卸下了弹匣,并握着枪头把枪递给自己,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对方的右手掌心有一道狰狞伤口,江农只看到一瞬,那人便已把手缩回去。江农皱紧眉头接过枪,反手插进座椅下的枪套里。
江农大概能从破了半边镜面的黑框眼镜和破烂衬衫看出来,这人在战前也应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说不准是哪个大学的讲师甚至是教授——只不过如今也得用枪才敢和别人好好聊天而已。
“我带了五瓶高浓缩营养液。”中年人有些迟钝的说着,似乎不怎么习惯和别人交流,“其中两瓶是给我自己用的,其他......”
他带了五瓶高浓缩营养液?那是够用小半年的剂量,即便在战前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的。江农心里盘算着,冷冷替对方说,“你想租我的房子,并用三瓶高浓缩营养液当报酬?”
“实际上是我拿不下更多。”中年人从怀里掏出纸质地图递向江农,“不过兄弟你可以去我的住所拿,那里还有食物和药品......”
“这年头还画地图,真踏马讲究。”江农只看了眼地图,上面的标点离这有半个街区,大概半天的行程。
“我在战前就有些不记路,现在没有移动网络,不能用电子地图对我而言,简直就是灾难。”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收起地图。
“怎么称呼?”江农从铁盒里抽了根卷烟递过去,中年男人却摆手回绝——
“请叫我教授,抱歉,请问这里有床么,”教授顿了顿解释道,“我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可恶的智人,真可恶。”
江农借着微弱的荧光,才看清教授布满血丝的眼,他清楚教授现在说的床,只是由一堆简单如木头绳子布料之类,拼凑起来的原始玩意儿。江农揉着太阳穴蹙起眉头,他从电脑后面拿出一把钥匙扔给那个中年男人,用下巴指了指楼下二层。
教授接过钥匙,僵硬的朝江农鞠躬,沉默着往楼下二层走去,江农将椅子旋转回触摸板前,继续打字——
“今天来了个想租房的人,虽然是欧洲人,但却感觉用的亚洲的礼仪习惯,他像开自家门一样破解了我的门禁,在战前应该是个厉害的黑客,好在他对我没有敌意,而且能够辨别出是未经过改装的智人。”
江农叼着烟卷,疲倦的揉搓着太阳穴,江农回身只看到一个小手提箱,然后他听到楼下二层“砰”的合金门关闭声。
“大意了。”那个手提箱在轻微的颤动着。
五秒钟后,陷入战乱的城市某处地表,溢出了浓稠的白烟。
远处的强盗正结群游荡,有个绝望的母亲为了给饿了两天的孩子弄一个罐头正取悦着某个地头蛇,而她孩子的哭声已然在废墟里停歇,并再也不会响起。
废墟中的女孩朦胧看见自己正在露天泳池里,和早已死去的父亲嬉戏着。落日印在水面上荡漾,破碎成斑斓的光辉,变成划破天际的导弹。
江农缩在某处残余的墙角展开信纸,和着清水咽下压缩饼干。他愈发确信那个自称教授的混蛋在战前是个大学教授之类的职业。
昨天凌晨当江农发觉那个手提箱不对劲后,他直接冲出了安全门,但临走只来得及劈手夺出应急背包。
里面这些东西大概够自己活四天,江农咬着后槽牙拿出压缩饼干盒子,忽然掉落出一张手写信纸,信上字体工整,明显不是自己的笔迹。
然后江农展开信纸,看到的是刚才那条充满善意或嘲讽的提示。
“首先,我对即将在你家爆炸的氢氟毒气弹感到非常抱歉...”
江农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首先要解释一下,我能轻易破解您的电子锁,但却没想到我对您家地下二层楼的大铁门毫无办法,这是我的疏漏,不然您就不需要如此狼狈的逃走,因为我需要得到钥匙,而且我也不喜欢用电击棒去弄晕人,您要相信我。”
“等等,他原来计划是用电击棒?”江农打了个哆嗦,又是气极反笑。
“另外,希望您善待我的室友。”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结束语,至少在江农眼里是这样的。但教授在结尾提到了他的室友...
江农揉搓着太阳穴,忽然发现信纸的材质很眼熟,居然那张地图?
教授只给自己看过一眼的地图,在教授原本的计划里,那张地图应该是在电晕自己后,留在背包里的东西!江农咬得后槽牙生疼,看来那个混蛋提前就愧疚了,真是个好心的王八羔子。
好在江农还记得那个只看过一眼的地图上标记的位置,那曾是一个住宅小区。
于是他面临选择——三顿饼干吃完后,自己可能忘了那个位置,在哪个角落饿得发疯,然后潜入别人家里偷东西,被人用非常普通手枪打死;或是趁自己还记得那个小区位置,赶紧找到教授的住所,虽然可能同样危险。
江农思考了两秒钟,觉得选择后者还有一线生机,因为自己好歹有教授的亲笔信,但在交战区的生活是痛苦的,包括旅行。
街道上白天偶尔会有结群的强盗游荡,也会有装配机枪的无人机掠过——后者远比前者危险,因为无人机会像屠杀家畜般杀掉一切可以攻击的人,而被杀的平民甚至不知道那个无人机属于战争中的哪一方。
双方只会在广播里始终提示市民尽量不要在白天出门,也许这就是最后也是仅存的善意了。在战争中一切罪恶都是被默许的,江农清楚这个时代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理性。理性到连罪恶都可以用数据来分析,并最终使其堂而皇之的“合理化”。
苦难还是如期而至,江农并没有躲过去。
当他在废墟里穿梭时,仅仅是听到隐约的嗡鸣声,他整个右腿瞬间便失去知觉,他直接扑倒在路边的垃圾堆里,并翻滚两下把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右腿中弹血流如注,他只能伏在垃圾堆里死死按住伤口等着无人机赶紧飞走,鼻腔里充斥着腐烂的汁液,脸上好像被什么划伤了,但这不重要。
无人机现在还没杀了自己,那就说明自己正处于它的攻击盲区,现在站起来和无人机的子弹赛跑,那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桥段。
最初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变成麻木,江农稍微偏头四下环顾,他一再确认已经看不见无人机的踪影后,才坐起身从应急背包里拿出酒精和绷带做伤口处理。
想取出子弹简直是痴心妄想,光酒精倒在伤口上那种火燎的痛感就让江农差点昏死过去,硝烟与尘霭中只剩江农沉沉的低吟喘息,他别无选择,好在离目的地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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