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悦楼装修豪华,地衣极厚,踩在脚上不但无声,而且颇有弹力。
小溪把小短腿轮得飞快,扯着花无尽,走得气势汹汹。
花无尽在想,如果丰悦楼铺的木地板,这小家伙会不会踩折几根地板以发泄怒气。
“那要是孙女也靠不上,诸位岂不是活活要气死?”为了让儿子消气,花无尽边走便说,且声音极大,一楼的伙计和客人全都看了过来。
“哦,对了,还有重孙女,只要血脉不断,这嫉妒就得延续下去,啧……我听说有道德传家的,诗书传家的,再下等的还有富贵传家,就是没听过嫉妒传家的,爹你听说过吗?”说话间,花无尽和小溪已经到了几人跟前。
松江和星海也进来了,两人身着劲装,腰挂武器,一人面对大堂,一人面对楼梯,把母子二人护在中间。
花无尽一开口,大堂里为之一肃。
花寻之释然,老老实实地应承一句,“以往确实没听说过,但今儿听说了。”
和郡王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能辩,正要发怒,却听魏世繁先开了口,他冷笑道,“花家真是好家教。”
魏世繁长褂脸,高鼻薄唇,眉宇间颇见凌厉,然则更多的是沧桑和刻薄,大概侄子肖姑,与花家老太太有几分相似。
花无尽摇摇头,“魏老爷说得哪里话,不过是看不过你们欺负我爹,出于孝道,替我爹说上几句而已,总比一双儿子杀人放火下大狱的人家家教好些,魏老爷您说是不是?”
“你……”魏世繁无言以对。
魏瑾瑜、魏谨珞被判秋后处斩,证据是确凿的,他喊冤都没处喊去。
而且,皇帝对他与花莫亦做下的事了如指掌,留着他魏家在京,已然是网开一面。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赴死,所以,他此番出来是为儿子活动的。
讥讽花寻之,不过是为了捧长兴候和和郡王,随大流附和一声,外加上他知道这个庶出的表弟毫无辩才,想出一口气罢了。
花无尽挑了挑眉,笑道:“我怎么?我花娘子行得正坐得端,我爹最大的功劳就是他是我爹,没有我爹就没有我,单凭这个功劳,他就能坐稳国公的位置,不服气吗?”
“花无尽?”长兴候与和郡王齐呼出声。
花无尽穿了男装,画了浓眉,穿着石青色缎面立领夹棉袍子,搭配玄色长裤,脚上蹬了双麂皮半长筒靴,身量与普通男子齐平,英气勃勃,姿容俊逸,举止言谈同男子并无差异。
是以,除了魏世繁猜到她的身份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曾想到,她便是他们口中那个让人嫉妒的‘女儿’。
和郡王眯了眯眼睛,他是皇家人,三十左右岁的光景,与启明帝同样面白无须,相貌虽然年轻隽秀,但有些阴刻,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人。
咋的,没见过女扮男装吗?
花无尽顾及着花家的名声,在心里腹诽一句,又正色道:“那是民女闺名,还请二位慎言。”
作为外男,叫别人家妇人的闺名,是极为不礼貌的。
长兴候扶了扶额,大圆脸又黑了几分。
和郡王倒是纨绔惯了,不以为然,反唇相讥,“一个杀人无数的悍妇也会在意闺名?真是笑话!”
悍妇,悍妇就该有悍妇的样子吧,不然就是白担了名声。
松江突然从后背取出一把短铳来,递给花无尽。
“那是啥玩意?”
“像是铳!”
“就是铳!”
……
大堂里嗡嗡嗡地议论起来,像是飞进来一群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