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富商、煤商卢大壮当场招供了在伊川县犯下的两起灭门案,嵇康把供词和案卷一起上报朝廷,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皇上曹芳赞许嵇康的聪明干练,屡立奇功,特旨召见,褒奖一番;赐御宴、赐黄金百两、锦袍一袭,官升一级,为四品中散大夫。
司马懿父子三人见嵇康出风头,恨得牙痒,暗中策划对付嵇康;竹林七贤中在都城洛阳的山涛、阮籍、阮咸却非常高兴,连日做东,摆酒宴为嵇康贺官。
嵇康其乐融融,每日宴饮欢会,却不知道一场阴谋正向自己逼近。
当晚嵇康饮酒回到家,忽然老管家曹志高来报,有一位客人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嵇康连忙洗了把脸,去客厅见他。
那客人正在喝茶,听见脚步声连忙站起来,嵇康一看认识,是一个朋友、太医沈半石。
沈半石医术精湛,皇宫里的御药房也常请他进宫为妃嫔们治病,与嵇康的管家多有来往,嵇康府中上下人等,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请他来诊治,连曹莹、嵇瑶瑶都被他治过病,算是熟人。
嵇康一见连忙请沈半石入座,命管家再换新茶来。
这太医沈半石名字很飘逸,人却老实木讷,沉默寡言,今日却一脸惊慌失色,大异平常。
嵇康忍不住问:“沈太医,晚上来访,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如我嵇康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太医沈半石叹了口气,说:“嵇康大人,老夫平生最怕开口求人,这次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才来向大人求助,说来真是惭愧。”
嵇康笑道:“老大夫德艺双馨,有什么难事尽管吩咐,在下无不全力以赴。”
沈半石又叹了口气,说:“前几日我在家中休息,忽然洛阳城里的富户周其昌登门造访,请我去他府里给他儿子治病。医者父母心,医治病人是我们太医的本份,我没有多想,收拾了药箱就和他去了。
周其昌早已备下了马车,请我登车,一路驶进周府。
他把我领入他儿子周俊逸的房中,当时周俊逸正处于昏迷中,沉睡不醒。
我先看了周俊逸的脸色,有凑上去闻了闻周俊逸的呼吸气味,然后又给他把了脉,再问周其昌,他儿子因何犯病?
周其昌告诉我,他儿子最近恋上了一个美女,经常去她家里幽会,问他和谁约会,儿子却死活不说;昨天晚上回来脸色苍白,晚饭不吃,脸也不洗,倒在床上就睡。
原以为他是劳累,睡一觉就好了,谁想一直昏睡不醒,家人这才着了急,请我去治病。
我沉默不语,搭起周俊逸的右手诊脉,脉象十分奇特!
周其昌见我诊脉半天都不说话,忍不住问我,他儿子究竟怎么了?
我说:“令公子体内,阴气淤积,阳气微弱。阴气渗入心脉,使他昏昏而睡,治好他这病的唯一法子,就是用阳气渡人,挤走阴气。只是我年岁已高,阳气不足以治愈令公子,只能让他醒过来,却无法根治,周员外还是另请高明吧!”
谁想周其昌一听,“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带着哭腔说:“太医千万莫辞劳苦,救他一命!不瞒太医,我这个儿子是独子,他昏迷后我请了不少有名望的医士来诊治,却大多数查不出病因,连下药都不敢。先生好歹说出了病根,千万救他一命,在下不吝重金相谢!”
说完周其昌站起来,去了内室,捧出来一大盘马蹄金,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见了这么多金子也有些心动,就让周其昌撩开周俊逸身上的被子,掀开周俊逸的衣服,我运气于右手中指,用祖传秘法,一指点在周俊逸的右肋间。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周俊逸缓缓地睁开眼睛,醒了。
我却累得不行,休息了许久,喝了一杯热茶才缓过神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给周其昌行了个礼说:“员外,在下就这么点本事了.准保公子一个月内不再犯病。”
周其昌忙问:“那么一个月后呢?犬子如何?”
我说:“公子已经伤了元阳,要想不再发病,除非戒色,不近女色,可保无虞,否则......”
周其昌忙说:“太医妙手回春,千万要想个法子,根治我儿病根才好。”
我为难地说:“我刚才就是给他渡入了自身阳气,挤走了阴气,周公子才能醒过来。但这阴气滋生得很快,我体力不支,难以生出那么多阳气,也就没办法了。”
周其昌忙说:“千万请太医设法,救小儿一命,我知道这点金子不够,家中还有!”
我说:“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令郎苏醒了一直不说话,我不知道病根,就无从下药。医家有句话说:就是不开口,神仙也难下手。”
周其昌转头看看仍然躺在床上的儿子,见他神色不大对劲,有躲闪回避之意,心下就明白了几分;于是周其昌支走了伺候儿子的下人,小声对我说:“我看先生是有治疗我儿病症的本事,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我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周俊逸,叹了口气说:“治病救人,那也是我的本分。不瞒大人说,公子体内阴气生得很重,那是他做了不堪之事,只有解了此事,阴气不再滋生,他的病才会彻底好了。”
周其昌当场质问周俊逸:“孽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堪之事,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就只有丢了性命,神仙下凡都难救你。”
周俊逸这才说,几个月之前,他出去游玩,邂逅了美女赵三娘,两个人一见钟情。他情难自抑,当天夜里就跑去找赵三娘幽会。两个月前,赵三娘说她怀上了孩子,要他想办法。他给吓坏了,哪里敢把这丑事儿告诉父亲?就躲着不敢再见赵三娘,谁知后来就得了这怪病。
周其昌强压着怒火问儿子:“那赵三娘是谁?”
周俊逸这才说,赵三娘乃是一个寡妇,十分美貌,一年前嫁给了本村罗员外的儿子,结婚不到一年她丈夫就死了,她留在胡家守寡呢。
周其昌一听这个,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给了儿子一个嘴巴,怒斥道:“赵三娘正在守寡,你却做出这等肮脏事来,坏她名节!她一个寡妇,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躲着不见她,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叫她如何见人?你这畜生,害人不浅啊。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俊逸小声说,他许久不去见赵三娘,并不知道。
周其昌于是恳求我在他家里住下来,一边开方子用药,给周俊逸治病,一边派出家奴去打听赵三娘的情况。
第二天下午,派出去的人就回来向周其昌禀报说,赵三娘几个月都未曾出过门,只是在上个月的夜里偷着出来过一次,跳河寻死,被夫家家人追上救起,才算保住了一条性命,后来没人再见过她。
周其昌狠狠地瞪着周俊逸说:“你差点儿害了两条性命,难怪你要得这怪病,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啊。冤孽不除,你的病是好不了的,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周其昌想了想,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出面找到了罗员外,劝他写了一封休书,休掉了寡妇儿媳赵三娘,又偷偷把赵三娘送回她自己的家,再派周俊逸去大张旗鼓地把赵三娘迎娶回来,直接进了周府,外人难得见到赵三娘的面容。
赵三娘成了段家的儿媳,自是兴奋异常,周俊逸也是心花怒放,经过我的精心调治,怪病也好了,多日未犯。
但周其昌心里却不踏实,儿子成亲十天后,他又派人把我请去家中复诊。
我给周俊逸诊治了一番,喜笑颜开地对周其昌行礼道:“恭贺员外,贵公子的病好了。阴气已然散去,再无遗留,阳气旺盛,已与常人无异。只是,公子以后的行为要端庄,切不可再造怨孽。”
周俊逸连忙对我施礼拜谢,还说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赵三娘,于愿已足,不会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周其昌见儿子的病彻底好了,也很高兴,送了我一盘黄金,又派下人置办酒宴,要答谢于我。
我打量打量了周其昌,小声对他说:“周员外,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其昌忙着说:“太医有话,但讲无妨。”
我凑近他的耳朵说:“员外,在下观察你的脸色,似也有病,能否让我诊上一脉?”
周其昌听了一愣,随即就坐下来,伸出胳膊卷起袖子,把胳膊隔在桌子上。
我给他一号脉搏,就变了脸色!
周其昌忙问道:“可有什么异象吗?”我点了点头说:“我号到员外的脉象,只觉阳气太盛,阴气虚无,主大人心浮气躁,头昏筋乱,夜眠多梦,若不及早医治,发展下去,会急火攻心,血崩而死。”
周其昌吓了一跳,我所说的这些症状,正是他最近时常感受到的,分毫不差。
他忙着问道:“先生可有法子治吗?”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给你诊出病来,就是要帮你治,幸好发现得早,也算好治。我祖传的秘术--点穴之术,可以渡些阴气给你,中和了你过盛的阳气,阴阳调和,自然你就心气平和了。”
周其昌信服地点点头,任由我摆布。
我扶着周其昌趴在一张躺椅上,然后运气于中指,调息了一阵,倏然出手,点上他后背的一处穴道。
周其昌只觉触手处极冷,冷得他打了一个寒颤,而后就不断地有丝丝冷气绵绵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周其昌只觉得心里一阵清凉,心里的烦躁和厌恶开始消退,神清气爽。
我运气调治完毕,坐在椅子上喘息,周其昌连忙站起来,倒热茶给我喝。
我休息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提笔写了副调理阴阳的药方,留给周其昌,就起身告辞了。
谁知今天晚上,我正要上床睡觉,忽然好友吴远山来访!
吴远山也是名太医,和我交好多年,我知他晚上来此必有要事,急忙更衣出迎。
吴远山慌慌张张地告诉我,他刚从周其昌家里来,周府乱成一锅粥,去了许多位太医;说是主人周其昌和少主周俊逸都病危了,而最近一段时间给他父子诊治过的只有我!
吴远山也被请去,给周其昌和周俊逸都诊了脉,脉象极其微弱,病人奄奄一息,看情形熬不过今夜!
周府里已经放出话来,若是周家父子死了,就拿着我开的药方去衙门告状,告我庸医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