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吴远山就匆匆地告辞走了,我方寸大乱,想起洛阳县衙归王广大人管辖,王县尊与您是好友,就特地夜晚来找您求助来了。
沈半石一口气仓促地说完,额头上汗如雨下,显然是紧张害怕。
嵇康沉吟半晌,开口说:“沈太医,您的医术我是熟知的,运气以点穴手法救人,医书上也有记载,不是江湖郎中胡乱行医;而且您为我家里不少人诊治过病,所用的药方也是稳妥的,没道理周家父子吃了您的药就一命呜呼?你莫怕,这几天王广大人下乡催收税赋去了,不在县衙,公事暂时委托我和县丞处理,明日等周其昌的家人去告就是,自有仵作查验药方,还你一个公道。”
沈半石满头大汗地说:“嵇大人,我倒不这么想!要是周其昌父子今夜死了,就算最后查下来,不是我的药方致死的,但我的名声也毁了,以后谁还敢找我治病?”
嵇康想想也有理,不禁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怎么办呢?”
沈半石说:“素闻大人道术神奇,炼有丹药,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周府走一遭,施以丹药,把周家父子治好病,我不就没有干系了?”
嵇康想想,说:“也好,只是周其昌父子确实是阴阳二气不调的病吗?可不能用错了丹药,人命关天呢!”
沈半石拍着胸脯说:“大人放心!我行医大半辈子了,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我只是觉得蹊跷,周其昌父子明明已经被我治好了,怎么会突然病危?何况大人您也会诊脉,到时候给周其昌父子诊脉一番,不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错?”
嵇康欣然站起,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现在我们一起骑马去周其昌家,有我护送你去,周家的人不敢为难你。”
沈半石大喜道:“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也是骑马来的,这就出发吧?”
于是嵇康急匆匆地走到马厩里,亲自牵出一匹马,跟沈半石一起,打马加鞭,往周其昌家而去。
此时已到半夜,周其昌家里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周府外面停着不少马匹和马车,不住地有医士模样的人从府里出来,几乎个个摇头,被周家的家人送上马车或马匹,各自离去。
嵇康一看就知道,这些医士是诊脉了周其昌父子,束手无策,纷纷告辞回家。
嵇康和沈半石一起下马,刚好周府管家走了过来,以为又来了两个医士。
谁知近前一看,其中一个是沈半石,管家大怒,一把抓住沈半石的衣襟,喝骂道:“你这个害人的庸医,还敢来骗钱!兄弟们,揍他!”
周围的周府家奴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揍沈半石。
沈半石吓得面色煞白,嵇康陡然拔出从不离身的炼妖剑,举剑喝道:“本官在此,谁敢动手!”
周府的家奴中有人认识嵇康,知道这人的来历,连忙上前凑着管家的耳朵说了几句。
管家悻悻地放下拳头,过来行礼,说:“嵇大人,深夜来我们周家,不知有何贵干?”
嵇康喝道:“我是和沈半石太医来救你家主人父子的!还不快快带路?耽搁了他们的病情,你可担当得起?”
管家一吓,连忙招呼家奴们把嵇康和沈半石的马牵去好好喂养,自己恭恭敬敬地在前面领路,领着嵇康二人去主人周其昌的卧房。
嵇康和沈半石进去一看,周其昌面如死灰,躺在床上;旁边还摆着一张床,躺着周其昌的儿子周俊逸,也是面色枯槁。
嵇康一言不发,给周其昌和周俊逸分别诊了脉,诊脉完了心里却是吃惊!
周其昌和周俊逸只是脉搏微弱,似有似无,但是脉搏跳动时还很有力,不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
周其昌的脉搏发热,显然是阳盛阴衰,缺少阴气;周俊逸的脉搏发冷,显然是阴盛阳衰,缺少阳气,只是阴阳不调,并不是重病,为什么之前来诊治的医士不敢下药呢?
沈半石在旁边观看,见嵇康沉吟不语,主动上前,再次给周其昌和周俊逸诊了脉。
嵇康等他诊完脉,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沈半石想了想,恍然大悟!
沈半石说:“嵇大人,我弄明白了!在我们之前来的医士不敢用药,是这么回事!因为我本人在医药界颇有名声,周其昌父子经我诊治之后再次发病,而且比先前更严重,其他的医士自认医术不一定超过我,害怕用药稍有不慎,周其昌父子丢了性命,那就砸了自己的招牌,还要惹上官司!所以他们宁可慎重一点,不用药,推说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匆匆离去。”
嵇康想了想,十分有理,于是说:“沈太医,你看这周其昌父子到底是不是阴气阳气不协调导致的,并无大碍?”
沈半石沉思了一会,毅然说:“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是这么个毛病,不会有错!我刚才再次诊脉,又证实了我的判断,请大人立刻施舍丹药,必定见效!”
嵇康下定决心,从怀里取出装丹药的葫芦,倒了一颗补阳气的丹药,一颗补阴气的丹药,分别给周其昌和周俊逸服下,果然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其昌父子先后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周府管家一看大喜,急忙命丫鬟送上人参汤,给两位主人服用。
周其昌和儿子周俊逸刚刚喝完参汤,周夫人闻讯赶来,得知丈夫和儿子双双苏醒,喜出望外,叩谢了嵇康和沈半石,又命丫鬟端来银耳燕窝汤,给周其昌和儿子滋补身子。
嵇康和沈半石见周其昌父子已经基本康复,起身告辞。
这时周其昌缓过神来,站起来一再挽留嵇康和沈半石吃酒,并且请二人再开些药方,调理身子。
沈半石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坚持不再开药,只是说:“周员外父子已无大碍,只要静养几日便可大病痊愈。此时此刻,周员外也不宜饮酒,我和嵇康大人就先告辞,回去休息了。”
周其昌过意不去,命夫人亲自去端来两盘黄金作为谢礼。
嵇康和沈半石都坚持不收,拱手道别,二人出了周府,各自骑马回家歇息。
第二天天色刚亮,嵇康和曹莹还睡在床上,就隐约听见房门外面有脚步声踱来踱去。
曹莹皱着眉头问:“外面可是管家曹志高?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在我们上房外面溜达,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禀报?”
管家曹志高的声音响起:“禀长乐亭主,府中一大早就来了京兆尹王大人,带了一帮官差,说我家主公嵇大人犯了人命案,要传他去衙门一趟!我坚持不放他们来后院,派了许多家丁把他们挡在客厅里喝茶,我匆匆地来禀报主人。”
嵇康听完一惊,霍然掀起被子,匆匆穿好衣服,出来对管家曹志高说:“京兆尹是司马懿的门生,算是司马氏一党,他一大早来传唤我,必定出事了!”
于是嵇康更衣洗漱,出来见京兆尹。
京兆尹叫王守成,见了嵇康先是行礼,然后说:“嵇康大人,昨夜你是不是和一名太医沈半石去了本城员外周其昌家里?”
嵇康拱手还礼,说:“是的王大人,我应沈半石太医之邀请,一起去了周府,给周其昌父子治病了,当场就痊愈了。”
京兆尹王守成说:“可是周府的人一大早就来报案,说昨夜你和沈半石不知道给周其昌父子吃了什么药,当时看上去好了,但你们走了没多久,周其昌父子倒地不起,双双殒命!下官也不想来打搅大人,只是原告告到我的衙门,考虑到你和洛阳县令王广的特殊关系,此案王广理应回避,由本官亲自受理。下官知道曹莹是长乐亭主,皇亲国戚,所以不敢打搅,就请嵇康大人随下官走一趟吧。”
嵇康听听京兆尹王守成说话绵里藏针,昂首挺胸说:“王大人,在下问心无愧,也没下什么猛药,周其昌父子按理不该殒命!既然有人告状,不必惊动我的家人,我这就陪你去衙门里走一趟,当场对质和验尸!”
说完嵇康就往外走,老管家曹志高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说话。
京兆尹王守成一挥手,带来的十几个衙役立刻随着嵇康走出嵇府,看似护送,实为押送,只不过没有上绑。
老管家曹志高震惊无比,跌跌撞撞地去禀报主母曹莹。
曹莹也是大吃一惊,眼含热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怕吓坏了旁边的女儿嵇瑶瑶。
曹莹临机决断,把女儿嵇瑶瑶托付给老管家,自己骑了桃红马出门,直奔王广的府邸。
王广这时已经起来,正在家中焦急!
嵇康被京兆尹带走,王广已经接到禀报,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与嵇康交厚,按律应当回避,又不好亲自去追问京兆尹。
这时曹莹来了,见了王广放声大哭!
王广只好安慰说:“弟妹休惊,此事我已听说了,已经派出许多衙役去打探,究竟是谁设局陷害嵇康大人!洛阳城里各级衙门我都有熟人,我准备去打探消息,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嵇康?”
曹莹抹了抹眼泪说:“我家夫君向来聪慧过人,大人最好想法子见他一面,问他应该怎么办?我再去找我爷爷沛穆王求助,我们分头行事?中午时大人千万去沛穆王府一趟,我们在那里集中。”
王广连声答应,曹莹急匆匆地告辞出门,骑马直奔沛穆王府而去。
王广心急如焚,立刻换上便衣出门,直奔京兆尹衙门。
京兆尹王守成正在里面审理此案,王广自然不方便进去,就找了京兆尹衙门的熟人,托他去打探审案的情况。
过了一个时辰,所托之人回来告诉王广,京兆尹王守成已经过了一堂,周府的原告是周其昌的妻子,一口咬定嵇康和太医沈半石用错药,害死了她丈夫周其昌和儿子周俊逸;周其昌和儿子周俊逸的尸体被抬到了大堂上,仵作正在验尸。
嵇康和太医沈半石自然矢口否认,但是承认了给周其昌父子用了丹药,而丹药是嵇康自己炼制的,一时半会查不清是否有毒,于是京兆尹王守成下令,把嵇康和沈半石暂时关押,尸体继续验尸,原告先回去,退堂了。
王广急得火急火燎,塞给熟人一锭金元宝,请他去关押嵇康的牢房里去一趟,问问嵇康,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熟人一半看王广的面子,一半贪图金元宝,匆匆去牢房打探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熟人回来了,递给王广一个字条,说是嵇康写的。
王广展开一看,字条上写道:“王大人勿忧,我和沈半石是被人下了圈套陷害,能够识破我的丹药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害死周其昌父子者,极有可能是与我们为敌的司马懿的余孽上官惊虹!请大人速速去寻找上官惊虹的师兄、隐士王烈搭救!”
王广看完字条大喜,谢过熟人,立刻上马,直奔沛穆王曹林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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