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员外状告徐彦龙酒后误入二小姐田似花闺房,恰逢田似花在洗澡,被徐彦龙看了个够;徐彦龙答应了娶田似花,却又变卦反悔,于是田员外到徐彦龙家中大闹一场,将徐彦龙扭送公堂。
嵇康看看一旁垂头丧气站着的徐彦龙,问:“被告徐彦龙,你有何话说?”
徐彦龙哭丧着脸,拱手抱拳为礼,说:“大人,那日在田员外府中我无意中闯下祸事后,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劲!”
嵇康问道:“哦?哪里不对劲?”
徐彦龙答:“大人,我前思后想,有许多地方可疑,我怀疑我是被算计了!本来以我的酒量,喝个几十杯也不会醉,可是那天饮宴,我才喝了七八杯,就头脑昏昏沉沉地,这酒里一定有鬼!”
田员外喝道:“胡说!老夫与你同饮一壶酒,怎么没感到头昏,分明是你的托辞,想悔婚!”
嵇康拦道:“田员外,一个个地说,先让他把话说完,你再反驳不迟。”
徐彦龙继续说:“我回到家里也想过,为什么田员外喝了酒若无其事?可能是我用的酒杯被人做了手脚!”
田员外脸上勃然变色,又要驳斥,嵇康抬手示意,田员外就强压怒火,没有说话。
嵇康点头示意徐彦龙继续说,徐彦龙说道:“我喝了酒不久,突然觉得腹疼,这又很可疑!我吃饭前肚子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腹疼?而且我去如厕,领路的管家也十分可疑!我不认识田府内宅很正常,但是管家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二小姐的闺房,却把我引了进去,是不是故意?而且我误入闺房时,二小姐田似花正好在洗澡,这是不是也太巧了?加上田似花以丑陋出名,我回家后左思右想,觉得被算计了,故而悔婚。”
徐彦龙说完,嵇康点点头,转头对田员外说:“田员外,你有什么解释?”
田员外气得直哆嗦,说:“大人!当时我坐在客厅,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况且一个女孩最重的是名节,不管徐彦龙怎么狡辩,我女儿田似花洗澡被他看了个精光,你让她怎么嫁人?徐彦龙在我家里答应的好好地,会娶田似花,当时好多人在场都听见了,我放他回家他就变卦?‘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你说徐彦龙该不该娶我女儿?”
徐彦龙正想继续分辩,忽然外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紧接着田府管家撞撞地跑了进来,冲田员外面前一跪,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二小姐田似花听说徐公子悔婚不肯娶她,悬梁自尽了!幸亏丫鬟们发现得早,救了下来,如今在府里寻死觅活,还要自杀!”
田员外一惊,也顾不上再告徐彦龙,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
嵇康站起来对徐彦龙说:“徐公子,事已至此,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徐彦龙垂头丧气地不说话,跟着嵇康出了县衙,骑马来到田府。
田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田员外听说嵇康也来了,派管家领着嵇康和徐彦龙到了田似花的闺房。
嵇康进去一看,田夫人正坐在床沿上痛哭,旁边站着几个丫鬟和大女儿田如玉。
田如玉也坐在床沿上,不住地安慰着躺在床上的田似花,田似花虽然被救活,但是双目紧闭,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泪痕。
田如玉看见嵇康进来,本来准备站起来回避,随后看见了一同进来的徐彦龙,便坐着不动,对田似花说:“妹妹,徐公子来看你了,你快起来!”
田似花躺着,浑身一震,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徐彦龙来了,想了想,翻了个身,转身朝着里面侧卧着,不理徐彦龙。
田如玉热情地站起来,指挥丫鬟倒了两杯茶,亲自捧了一杯递给徐彦龙。
徐彦龙根本无心喝茶,低着头接了过来,田如玉却装着失手,茶杯没端稳,失手落在徐彦龙的胳膊上。
徐彦龙被热茶水一烫,本能地把手一缩,田如玉急忙从怀里掏出绣帕,给徐彦龙擦拭茶水,还捧起徐彦龙的手吹,问他烫伤了没有?
嵇康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这田氏姐妹都喜欢上了徐彦龙,只怕成了亲以后也会明争暗斗。
田员外铁青着脸,站着一言不发,倒是田夫人看见徐彦龙来了,拉了拉田员外,说:“夫君,这里乱糟糟地,又是似花的闺房,这么多人在这里不合适,我们去客厅议事吧。”
田员外还是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田夫人倒是很热情,招呼嵇康和徐彦龙一起去了客厅,田如玉也主动跟了过去。
几人分宾主坐下,田府管家很快给每人上了一杯茶。
田员外铁青着脸,看了看田夫人。
田夫人笑道:“大人、徐公子,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奴家也就直话直说了。我家儿闺女田似花从小被我宠惯坏了,有些任性。似花十岁时生了一场怪病,然后容貌就变得丑陋了,不过照医士说,她日后仍然有恢复原貌的可能。想来也是缘分吧,田似花无意中被徐公子看了身子,发誓除了徐公子谁都不嫁!奴家听说徐公子才貌双全,正在谋求做官,若是徐公子执意不肯去小女,逼出人命,只怕对徐公子选拔官员也不利吧?”
田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但这几句话绵里藏针,正中徐彦龙的要害。
田似玉垂着头听着,不便说话。
徐彦龙沉思良久,嵇康又劝道:“徐公子,人命关天,此事非同儿戏。就算是田似花设局引你去看他,但你也有不慎之处,田似花的身子都被你看了,你若不娶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徐彦龙还是沉默不语,嵇康想了想又劝:“大丈夫三妻四妾,在本朝是允许的,田似花一片苦心对你,说明也是与你有缘,不如你先娶她回去......”
徐彦龙听完眼睛一亮,毅然说:“田员外、大人,我同意娶田似花进门,不过我徐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田小姐如此的容貌,却上不得厅堂,我只能娶她为二夫人,日后遇到合适的,我再娶正妻。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可以向你们保证,田似花稳做二夫人,地位在小妾之上,如再不同意,我就没有办法了。”
田员外听了面有怒色,田夫人连忙站起来转圜,说:“这事既然徐公子提出来了,同意不同意,我去跟二姑娘说,让似花自己做主!”
说完田夫人急匆匆地走了,嵇康观察客厅中的诸位,没人说话,田如玉不住地用手在绞着衣角,却不方便开口。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徐夫人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却带着喜色,告诉大家,田似花一口答应了亲事,甘愿做二夫人。
于是皆大欢喜,田员外十分高兴,下令杀猪宰羊,款待佳婿和嵇康大人。
徐彦龙却高兴不起来,站起来说:“田员外、嵇大人,我就不奉陪饮酒了,还要回去与父母商量此事,我怕是有难度!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徐员外向来严谨,不苟言笑,我有些怕他,就怕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一说,田夫人脸色凝重了起来,看来徐彦龙不能做主。
田员外想了想说:“我看还要烦请嵇大人走一趟,劝劝徐员外,以大人的威望去劝,比徐公子去跟父亲说,方便多了。”
嵇康笑道:“成全亲事,乃是喜事,成人之美,何乐不为?下官愿意走一趟,就便为田似花保媒。”
田员外夫妇大喜,当即准备了一份礼物,派了两个家奴带去,随嵇康和徐彦龙去徐府。
徐彦龙忧心忡忡,一马当先带着嵇康一行回到家中,父亲徐员外已经知晓了儿子因为悔婚被人告上公堂,正坐在家里生气。
徐彦龙低着头,领着嵇康一行进了客厅,不敢说话。
徐彦龙的父亲叫徐墨翰,平时治家严谨,为人十分忠厚方正。听说儿子犯下这等丢脸之事,被人告上公堂,急匆匆地从外地赶回家,气呼呼地与夫人商量对策。
嵇康笑着上前,自我介绍一番,说明来意。
徐墨翰大喜,素闻嵇康大名,连忙命家奴上好茶。
徐墨翰与夫人商议了几句,笑道:“多谢嵇大人玉成此事。不瞒大人说,我之前已与拙荆商量过,既然我儿徐彦龙已经看了田姑娘的身子,于情于理都应把她娶回家来,保全田姑娘的名节!”
徐彦龙忍不住插话说:“爹,我已经与田员外谈好,田似花容貌丑陋,不适合做正妻,我娶她做二房夫人,正室一位暂时空缺。”
徐墨翰气得一拍桌子说:“胡闹!女子无才便是德,漂亮妖娆乃是惹祸的根苗!这事我做主,以正室之礼迎娶田似花!夫人,你查一查何日是吉日,尽快完婚!”
徐彦龙苦着脸不敢说话。
徐夫人乐呵呵地去看了历日,喜滋滋地说:“老爷,三日后就是吉日,宜婚嫁之事。”
徐墨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三天的时间虽然短了些,但是也够筹备成亲了,我家里又不缺什么,三日后还请媒公大人嵇大人早日光临寒舍,吃喜酒下媒,呵呵。”
嵇康大喜,转身对后面跟随的两个田府家丁说:“徐老爷已经定下了亲事,你们两个把徐老爷送给亲家的礼物抬进来吧。”
两名家丁遵命抬进来礼担,徐员外非常欣喜,立刻与夫人商议,回了几样礼物,也派了两名家奴,送去田府答礼。
嵇康起身告辞,徐墨翰夫妇一起送出门外,徐墨翰拱手为礼说:“嵇大人,多谢保媒,还请媒公大人去一趟田府,跟田员外商谈聘礼的事,要多少聘礼,我府中好提前准备。”
嵇康点头答应,带着徐府送礼的两个家丁,一起回到田府报喜。
田员外听嵇康说完,喜出望外,传令酒饭款待送礼的家丁,随即又摆下一桌精美的菜肴,田员外夫妇亲自陪同嵇康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