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一行六人查访盗贼,黄昏时分来到一处山坳,看见山坳里有座客栈,就纵马下去查访。
嵇康六人六骑还没到客栈面前,掌柜的方得贵已经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嵇康看了心里一动,暗中对罗捕头说:“看来客栈里有暗哨,专门负责瞭望,不然哪有这么巧?我看这座客栈有问题!”
罗捕头点点头,说:“我也怀疑这座客栈,最好装作不知,不要打草惊蛇,进去了再做计较。”
嵇康也点点头,不动声色,来到客栈前下马。
方得贵三十出头,一脸的憨厚老实样子,衣着朴素,满脸堆笑,对着罗捕头行礼说:“罗捕头,这么晚了还出来办案啊?真是辛苦了!快,让弟兄们都进来休息,我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罗捕头不动声色,对着方得贵举手还礼,说:“也不是办案,弟兄们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方得贵看着罗捕头一行,忽然眼神敏锐起来,指着穿着便衣的嵇康问:“这位捕快爷好眼生,是新来的吧?”
嵇康心知自己不是本地口音,就没有开口答话,径直往里走。
罗捕头接话道:“是新调来的书办,专门负责录口供的。对了,方掌柜,你最拿手的是糖醋鲤鱼,今天可有新鲜的大鲤鱼烧给我们吃?”
方得贵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罗大人真是来的巧了!晌午时分刚刚有渔夫送来了黄河大鲤鱼,还养在水缸里,我现杀现烧,肯定美味无比!”
罗捕头忽然问:“黄河离这里很远,方掌柜怎么弄来的黄河鲤鱼?就是一大早从黄河里打上来黄河鲤鱼,骑马赶着送来,晌午时间也来不及送到这里。”
方得贵一愣,连忙自圆其说:“瞧我这记性,是我记错了!鱼是昨天送来的,我记成是今天了,呵呵。”
罗捕头追问道:“方掌柜店里住的大多是穷苦人,猎户、樵夫,不至于大老远的派人骑马去很远的黄河边上卖大鲤鱼吧?莫非店里住了贵客?”
方得贵一愣,随即笑道:“不瞒罗大人说,这几条黄河大鲤鱼是从黄河边上来的客人住宿,身上带的钱又不多,抵给我算房钱的。鱼已经是我的了,大人爱吃糖醋鲤鱼,我这就去宰鱼做菜去了!”
说完方得贵招收喊来一个小二,让小二带六位客官去房间稍事休息,自己做鱼去了。
嵇康等六人随着小二去房间,路上嵇康就问:“小二,你店里共有多少房间啊?”
小二笑答:“客官,小店不大,只有十几间客房,只能委屈几位官爷两人一间,凑合凑合。”
嵇康笑道:“无妨,其他房间都住了些什么人啊?”
小二脸上有些不自然,说:“住的都是一般人,大多是穷人,有进山采药的,有进山砍柴的。”
嵇康追问:“采药的和砍柴的确实没多少钱,他们能够在这里住宿,是因为房钱便宜吧?”
小二随口应道:“是啊,小店偏僻,若不是价格便宜,会有几人来住宿?”
嵇康又问:“那么你店里雇佣了几个伙计呢?”
小二说:“两个,我专门负责招待客人,给客人的马匹喂食,打扫客厅,帮着老板端菜上酒;还有个小二专门负责十几个房间的打扫,被褥的清洗晾晒;老板专门负责烧菜和结账,就是这么分工的。”
嵇康忽然反问:“这就奇怪了,你这小店房钱低,利润小,却养着两个小二,老板自己也要赚钱养家,这微薄的收入,老板能赚到钱吗?”
小二沉默了片刻,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客官还是问老板吧。”
嵇康笑了笑,不再多问,跟着小二走到了客栈后院,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环列着十几个房间。
小二说:“各位官爷,这东边三个房间没间都是双人床,两人一间,里面有热水有茶杯,大家先进去休息一会,小人给各位喂马去了。”
说完小二转身走了,罗捕头领着捕快们走进各自的房间,嵇康却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察看各个房间的动静。
北边朝南的一排房间应该是上房,门窗都关着,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东面一排住着罗捕头和他的手下,还有一间关着;西面一排窗户敞着,嵇康上前一看,里面住着几个猎户和樵夫;南面一排有一间屋子门开着,里面飘出浓浓的药味。
嵇康信步走过去一看,一位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旁边站着一个人正在给他喂药。
嵇康沉吟片刻,抬腿走了进去;那个喂药的人警惕地转过身来问:“你是谁?怎么不请自入?”
嵇康答:“我是个住宿的,粗通医术,见这位大哥痛苦,就过来看看。你悉心照料他,是他什么人?”
那人脸色缓和了许多,说:“哦,我是店里的小二,这是住店的客人,身患重病,我听方掌柜的安排,喂他吃药呢。”
嵇康坐在床沿,拿起壮汉的一只手搭脉。
诊脉了一阵,嵇康非常震惊,这壮汉的脉搏宏大有力,并不像是重病在身!
嵇康抽回手,缓缓地问:“壮士觉得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得的病?”
那壮汉警惕地看了嵇康一眼,却不说话。
嵇康耐心地说:“壮士,医者父母心,你我虽然萍水相逢,但是我会医术,不能见死不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你就甘心客死他乡?只怕你死了,家里人都不知道!”
几句话打动了壮汉,壮汉眼珠子转了一会,开口说话:“多谢先生关心,我乃是辽东人,跟着几个伙伴到这里做生意;前天还好好地,昨天早上一觉起来觉得头昏目眩,浑身无力,心里犹如一把火在烧,十分难受!”
嵇康心里一惊,辽东人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做生意,很可能是托辞,弄不好就是那伙强盗?
嵇康问道:“你除了心里难受,还有哪里不舒服?”
壮汉说:“其他倒没什么,我这条左腿已经瘸了很多年,也有些隐隐作痛。”
嵇康又是一惊,盗贼之中有一人是跛子,莫非就是此人?
嵇康沉吟片刻,说:“你说和你同伴一起来洛阳做生意,你的同伴为何不管你一个病人?他们去了哪里?将你抛下不管,却让一个小二伺候你吃药?”
壮汉愣了一会,怔怔地说:“他们出去做生意去了,晚上才回来,不是不管我。”
嵇康见小二在旁不好说话,就从怀里掏出药葫芦,倒出一粒解毒的丹药托在手上,然后对小二说:“小二哥,麻烦你去厨房弄一水壶滚开的开水来,要刚刚烧沸的那种,不要灌进水瓶,直接把水壶拎过来,我这药须要滚水泡开,药效才好。”
小二一听,放下药碗去了,嵇康立刻走到壮汉的床前说:“壮士,实不相瞒,你这病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毒!凶手很可能就是你的同伴,你若想病好,须对我说实话!”
壮汉大吃一惊,连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同伴怎会害我?”
嵇康冷冷地说:“你若不信,自己伸出舌头来看一看。”
壮汉半信半疑地伸出舌头,一看吓了一跳,惊骇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舌头什么时候成了乌黑色!”
嵇康说:“其实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心里已经有数,你若不对我说实话,迟早要被你同伴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