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半信半疑,坐了起来,沉思不语。
嵇康正要在说话,忽然小二拎着一水壶滚开的开水进来了,说:“真是巧了,我到厨房去,正好一壶水开了,我就拎了过来。先生,开水倒在哪里?”
嵇康说:“你拿一只碗先用开水烫一下,然后把碗里倒满开水。”
小二遵命烫好了一只碗,倒满水递给嵇康;嵇康把一粒丹药投进碗里,用嘴吹了一会,把碗端到壮汉面前说:“趁热喝,但不要烫着。”
壮汉一边吹,一边喝药,满头大汗。
嵇康趁机对小二说:“小二哥,你看他头上全是汗,你去拿条毛巾给他擦一擦吧。”
小二答应一声走了,壮汉忽然对嵇康说:“先生究竟是何人?其实你的药不一定要用开水冲,温水也可以!你故意支开小二,想对我说什么?”
嵇康有些吃惊,对壮汉说:“你倒是外粗内细,你先莫管我是谁,我已查出你是强盗!你为同伙所不容,他们已经对你下毒!你坦白招供,我立刻带你走,可保性命无虞,否则你凶多吉少!”
壮汉一听冷汗淋漓,端着药碗的手直抖,连问嵇康是谁?!
嵇康一看火候到了,正色道:“我就是朝廷派来查你们这伙盗贼的嵇康,这座客栈是不是你们的窝点?你从实招来,可以减轻罪责!”
壮汉一听更惊,结结巴巴地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嵇康大人!不错,这家客栈就是我们的联络点,掌柜的早已被我们收买,除了住客栈的几个盗贼,山里的山洞里还潜伏着一批人。因为怕人多容易引人注目,我们同来的几十个人分批轮流住客栈,其他人躲在山洞里,等同伙送饭去吃。其实不是我们要来这里抢劫,是你们朝天里的高管请我们来的,说是抢到了朝廷的税赋,全又我们带走,他只要以此为借口,扳倒洛阳县令王广,就达到目的了,钱财他一分不要!”
嵇康大吃一惊,怪不得盗贼们之前作案,并不杀人,抢劫的财物也少,原来是图谋劫夺朝廷税赋,再嫁祸给王广大人!
嵇康不由得思忖,能够从遥远的辽东调盗贼来洛阳,并且要嫁祸给王广,此人十有八九是司马懿!
嵇康问壮汉:“约你们来此的,是不是老贼司马懿?!”
壮汉却没有回答,面带惊恐地看着嵇康身后。
嵇康转身一看,房间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个个一脸凶相,为首的一人个子高大,一脸的彪悍之色,目如鹰隼。
嵇康一怔,心想这些就是壮汉的同伙了,嘴上却装作不知地问:“各位是谁?为何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为首的那人冷冷地说:“这间是我们的房间,你却反问我们是谁?你又是谁?”
嵇康笑道:“在下也是一个投宿之人,粗通医术,在院子里闲逛,闻到药味,就过来看看,你们的这位同伴病得不轻,要好好调治。”
为首的那人说:“哦,知道了,你请回吧。”
这么一说,嵇康不好再停留,只好出了屋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嵇康刚刚进房间,罗捕头走了进来说:“大人,弟兄们都去客厅了,这时候酒都倒好了,等你吃饭呢。”
嵇康沉吟道:“罗捕头,刚才我已打探明白,这家客栈是贼窟,所以在这里不要喊我大人,喊我康吉好了。另外,我刚才在南面的房间里遇到了好几个大汉,分明就是盗贼一伙,我们今晚不可多饮酒,以防误事。”
罗捕头说:“大人,干脆我们不喝酒,只吃饭?”
嵇康说:“那也不妥,那样会让客栈里的人知道我们有了戒备,反而不好。我看还是每人只饮三杯,还要互相敬酒,迷惑客栈里的人。”
罗捕头心领神会,率先出了房间,到客栈大厅里秘密嘱咐了四名部下一番。
嵇康随着罗捕头走进大厅,一看里面灯火通明,吃饭的人还不少!
罗捕头和四名部下一起朝嵇康招手,嵇康走到那桌坐下,一看桌上菜还不少,有红烧肉、鲫鱼汤、回锅肉、爆炒鱼片、笋片鸡汤、红烧狮子头、还有一大盆糖醋黄河大鲤鱼。
罗捕头已经把桌上六个酒杯斟满酒,几个捕快装模作样地举杯,一起先敬罗捕头,却都只喝了一小口。
嵇康东张西望,见旁边几张桌子都坐了食客,除了采药的和砍柴的吃的简单,菜肴也少,肉食也少,最里面一桌坐着那伙盗贼,却摆了满满一桌鱼肉,还有两坛子美酒!
嵇康细数盗贼的人数,一张方桌上坐了七个人,唯独少了那个带头的首领。
嵇康心想,那首领为何不跟部下一起吃饭?嵇康低着头想了想,突然想起,那个卧病在床的壮汉没有露面!
嵇康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那首领怀疑壮汉出卖了他们,暗中对壮汉下了毒手?
罗捕头见嵇康停筷不吃,疑惑地问:“康吉,莫非有什么不对?”
嵇康说:“不好,只怕那壮汉要遭毒手!今天我去看了他,把我炼制的解毒丹药给他吃了一颗,应该病已经好了!虽然壮汉腿脚不大灵便,但是晚上总是要吃的,而他迟迟不露面,盗贼的首领又不在这里吃饭,我怕壮汉出了意外!”
话音刚落,掌柜的方得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小二说:“不好了!那个腿瘸的壮汉病情危急,刚才已经躺在床上不行了!快,你快去请大夫来瞧瞧,别弄得死在我店里,那就晦气了!”
小二领命,急匆匆地去了;嵇康急忙朝罗捕头使了个眼色,罗捕头站起来说:“方掌柜,不要慌,等我们去看看,那壮汉究竟怎么样了。”
方得贵点点头,转身就望里面走,罗捕头和嵇康一行六人都跟了过去,食客们也跟去几个人看热闹。
等嵇康赶到壮汉房间里一看,果不其然,那个盗贼首领正漠然地坐在椅子上,床上躺着壮汉,已经没了气息!
罗捕头拿出捕快腰牌亮了亮说:“我是捕快,这壮汉叫什么名字?为何突然死去?”
那首领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大人,死者叫罗俊,和我是同乡,我们都是生意人,从辽东来贵地经商,贩些丝绸锻匹回去卖。这罗俊昨日忽然患病,已经请过郎中抓药,谁知药服用下去,毫无起色!今天晚上他就不行了,浑身冒汗,直喊头疼,我吓得晚饭也不敢去大厅吃,就这么守着他,谁知他忽然就咽气了!”
罗捕头走到床前说:“我做捕头多年,也懂一些验尸,待我查验一番,看有没有伤口。”
罗捕头命两个手下脱去罗俊的衣服,彻底查了一番,尸体却无一处伤痕。
嵇康默然走上去,仔细看了一番,发觉壮汉罗俊脸上有点肿,脸色发暗,眼珠有些凸出。
嵇康把罗捕头拉到一边说:“这壮汉罗俊服了我的丹药,应该已经解毒了,但是忽然死于非命,看样子像是窒息而死!凶手非常狡猾,可能是用被子蒙住罗俊的脸,让他喘不过气来,死后却查不出伤口。”
罗捕头点点头说:“我也怀疑是窒息而死,只是没有证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仵作,我们就是说出了疑点,也不会有人承认。”
嵇康沉吟片刻说:“我们还回大厅去吃饭饮酒!方掌柜派小二去请的大夫很快就会赶来,且听听大夫怎么说,再做计较。”
于是罗捕头一挥手,六人一齐回到了大厅饮酒吃菜。
果然没过多久,店里小二急匆匆地领着一个大夫,挎着药箱望后院去了。
嵇康不动声色地坐着,过了一炷香时间,大夫又急匆匆地出来了,穿过大厅离开客栈而去。
掌柜的方得贵走进大厅解释:“诸位客官莫慌,那住宿的壮汉罗俊已经大夫诊视,是自然病死的,与任何人无关!当然那间房间已经上锁,等明天天亮报到乡里,请仵作来验尸。大家放心地吃喝,死者昨天就已经不适,请医用药了,是正常病死,并不是时疫,并不传染别人。”
嵇康听完,小声对罗捕头说:“果不其然,说是病死的!看来这伙盗贼不但胆大,而且凶残无比!罗俊只不过和我说了几句话,那盗贼首领就怀疑他泄露了机密,杀人灭口!今晚大家睡觉千万要小心,我估计盗贼们贼胆包天,很有可能夜间袭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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