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这顿午饭吃得十分痛快,终于了了一桩心事!
老管家夫妇见唐伯虎吃得高兴,老两口分外开心,频频地劝酒劝菜,不知不觉中,老管家先喝醉了!唐伯虎连忙帮着管家婆把老管家扶上床去休息,然后帮着管家婆收拾桌子。管家婆乐得眉开眼笑,连夸唐伯虎懂事孝顺。
忙完了,管家婆张罗着要泡茶给唐伯虎喝,唐伯虎笑道:“不用了干娘,我想回去睡一会,下午公子们还要上课。”管家婆也不强留,亲自送走唐伯虎。
唐伯虎却睡意全无,悄悄地走进内宅,丫环们都在打盹,有一两个看见唐伯虎也不询问,因为华太师早已传过令,唐伯虎可以随意进出内宅。
唐伯虎悄悄走向上房,秋香在外面一间坐着绣花,唐伯虎虽然轻手轻脚,还是被一向敏锐的秋香察觉了!
秋香抬头看见唐伯虎,嫣然一笑说:“你猜我在绣什么?”唐伯虎上前看了看,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心里一动,笑道:“这是不是给我绣的鞋面,准备做双鞋子给我穿?”秋香笑道:“你果然聪明,正是给你做的,嘻嘻。”
唐伯虎忽然拉了拉秋香说:“先别做了,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朝上房的里间看了看,估计华太师夫妇都在里面午休。
秋香心知唐伯虎来这里找自己,必有要事,于是放下绣活,随唐伯虎来到院里。唐伯虎走到角落里,左盼右顾没有人,悄悄从怀里掏出两张卖身契,笑呵呵地递给秋香。
秋香接过来一看,喜出望外,没想到唐伯虎这么容易就得手了,连忙把两张卖身契撕得粉碎,示意唐伯虎拿出火折子,当场烧化。
唐伯虎笑问:“这就毁尸灭迹了?不留着做个纪念?”秋香白了一眼唐伯虎说:“你当这是诰命诏书啊?还留给子孙后代?这个隐患算是解决了,你想下一步怎么办?”
唐伯虎踌躇道:“下一步是等时机,等哪天华府里忙碌,我们就伺机逃走!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怎么逃走?你我都是斯文人,步行显然不合适,华太师发觉后会派人骑马追赶,人怎么跑得过马?走水路吧,又没有合适的船只,因为船家很可能认出漂亮的你,华太师日后一查就暴露了!”
秋香忽然说:“祝枝山跟我说过有个叫“米田共”的农夫和你熟?可以雇他的船嘛!”唐伯虎想了想,连连摇头说:““米田共”对我印象极深,因为他名字是我起的,我若从华府里出来上他的船,日后华太师追查起来,“米田共”贪图赏钱,极有可能把我卖了,反而替华太师作证,说我拐骗你逃跑。卖身契虽然毁了,拐带人口还是犯法的,找“米田共”送我们不妥,不妥。”
秋香仔细想了想说:“那好吧,找船的事我安排,反正要等机会逃走,也不急在这一时。”
唐伯虎点点头,正要再说几句体己话,忽然上房里华老夫人在喊:“秋香,秋香呢?”秋香连忙朝唐伯虎使个眼色,让他快走,自己应道:“哎,来了!”
唐伯虎匆匆回到书房,把书本整理整理,没一会儿华武和华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华武自从考中举人,心里洋洋得意,非常在意自己的体面,说话也不带口号“戚哐咙咚呛”了,还有意与华文拉开距离,华文敢怒而不敢言。
两人各自坐下,华武轻咳了一声,吩咐道:“小石头何在?给举人老爷倒杯茶来!”唐伯虎忙说:“小石头不在,我来给二公子倒茶。”华武忙说:“不必劳动老师了,华文,你没有功名,就不会给我倒杯茶来?”华文怒道:“老二,你的文章真的比我强么?你考运好些而已,哼!”说完板着脸,坐着不动。
这时小石头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进来了,唐伯虎连忙吩咐:“小石头,速速给两位公子爷倒茶。”小石头哦了一声,拿起水瓶就给二人倒茶。
不想瓶里只剩一点水了,刚给华文倒上就没水了,华武气得拿起茶杯就砸小石头,小石头急忙一躲,“啪”地一声,茶杯砸得粉碎!
小石头顿时吓哭了,唐伯虎连忙劝道:“二公子息怒,小石头不懂事,我这就去厨房取开水去,稍等。”说完命小石头把碎茶杯扫掉,自己拿着两个水瓶去了大厨房。
忽然石榴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走了个对面,唐伯虎连忙侧身,让石榴先过去。
石榴走过去却停住脚步,转身喊道:“唐伯虎兄弟,先约你一下啊,三日后我儿子满月,在我住处摆酒庆贺,你和秋香要一起来啊,呵呵。”
唐伯虎抱歉地说:“石榴姐姐真是抱歉,你生养的时候我正陪两位公子去赶考,没来得及给你庆贺,这回满月一起补贺吧。”石榴笑道:“说哪里话来?你是江南第一才子,有你到场,我家就蓬荜生辉了,还谈什么贺礼不贺礼,呵呵,不要。”
唐伯虎客套了几句,拎着两个水瓶去了大厨房,正好管家婆在大厨房里有事,看见唐伯虎来了,连忙喊来一个厨役,命他灌满两瓶开水,送到书房去。管家婆拍了怕一张凳子,说:“干儿子,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唐伯虎乖乖地坐下,管家婆说:“石榴刚才悄悄拜托我一件事,说过几天他儿子满月,要举行抓阄仪式,要摆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占卜一下儿子的志向。她说你的笔有如神助,充满了灵气,写文章文章好,绘画画也妙,想借来让儿子抓阄,怕你不肯,托我跟你借。”唐伯虎诧异地说:“小孩子不是要等到周岁才抓阄吗?满月急什么?”管家婆笑道:“我也是这么对石榴说的,可石榴说,她夜里做了个梦,梦见华武做了大官,把你带去做幕僚先生了,她怕遇不到你,所以提前抓阄。”
唐伯虎哭笑不得,只好说:“那就让石榴去找我拿笔吧。只是她儿子那么小,懂得抓什么吗?能抓起来吗?”
管家婆乐呵呵地说:“你没仔细看过她儿子吧?是个大头儿子,一落地就足足九斤!这胖小子力气大着呢,还见人就笑,真是可爱。”
唐伯虎闲聊了几句,怕华文华武在书房里再吵架,匆匆告辞回书房去了。
这时秋香却心事重重,石榴也去约她三日后赴宴了,这正是个脱身的好机会!那天华府里肯定热闹,老夫人也不会常常查点自己,正好和唐伯虎找个机会逃离华府!可船只毫无下落,秋香满怀心事地出了后门,站在码头上发呆。
秋香无事不出门,这一露面,后门外不远的码头上顿时热闹起来,许多人看见风华绝代的秋香站着,纷纷驻足观赏秋香的美貌,窃窃私语。
平时秋香遇到这种情况是拔足就走,可今天不同,有意要会一会“米田共”,要租他的船。
秋香忍气吞声地站着,看看天色不早了,心中正在着急,忽然围观秋香的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喊道:““米田共”,你别挤呀,你挤着上前做什么?人家秋香大美女能看你一眼么?哼!”
秋香一听大喜,打量打量“米田共”,一副庄稼汉的打扮,衣服脏兮兮的,人却一副粗鄙的样子。秋香袅袅婷婷地走过去,对“米田共”说:“米大哥,你跟我来一下。”围观的人顿时轰动起来,谁也想不到秋香会找“米田共”!
“米田共”受宠若惊,跟着秋香走进华府后门。秋香把门关上,笑嘻嘻地说:“米大哥,你的船出租不?”“米田共”忙答:“租,出租呢,秋香小姐。”秋香抿嘴一笑说:“别喊我小姐,我是个丫环,也是下人,跟你一样的苦命人。”“米田共”讪讪地说:“秋香姑娘,你雇船做什么呢?华府里不是有官船吗?”
秋香眼珠子一转说:“我一个亲戚病了,托人捎话给我,要借一笔银子用。这个亲戚和我家是几代的世交,不好不借,而银子数目又大,交给别人不放心,我只好亲自送去,所以雇你的船走一趟。”
“米田共”说:“哦,你是私事,不好动用府里的官船是吧,可为什么不弄张银票寄过去呢?”秋香说:“我们下人,哪有整笔的银票?都是平时老夫、夫人、少奶奶们高兴了,打赏个一二两银子,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对了,我们三日后的晚上要去姑苏一趟,雇你的船要多少银子?”
“米田共”踌躇道:“若是白天去呢,倒是顺路,捎带你一程,我要去姑苏卖东西。可晚上专门为你去了,得要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