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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平虐杀扇坠案终于开始审理。
堂上出现了几个生面孔，让宋将军那边的人颇有些意外。
一个巴地来的使者尚在情理之中，毕竟引发这起案子的便是巴人头领那封信。但其他几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汉女的出现却有些蹊跷。
这几个女子外表狼狈不堪，但一开口说话，立刻看出都是读过书的，口齿清楚，叙事条分缕析。几个人一番叙述，将整个案情从头到尾说了个明明白白。
她们都是扇坠嫁过去那户人家的女儿或媳妇，原本发卖为奴，去向不明，居然也被带过来了。
她们亲历了整件事情。
扇坠如何私奔来赵家，一对小情人如何苦苦恳求才求得家主点头，让扇坠进门做妾。之后如何被恶人讹诈，买通家中恶奴告状，将远亲投奔南楚的罪名安到了本家头上，官府如何不分青红皂白抄家拿人，将赵家百余人尽数下狱。
被关押期间，为了得到记录家中所有财产田宅的簿子，赵家家主被吊在房梁上一片片往下割肉；所有女子无论老幼尽数被□□，甚至连身怀六甲的妇人也不放过，年逾七旬的老夫人不堪欺辱，撞柱而亡；更有甚者，年轻的母亲为了给孩子求一口饭食，含羞忍耻，做奴做妓，换来的却是被拿去玩耍，被踢得血肉模糊的婴孩。
堂上都是高官，其实多半是羌人，但即便是他们，听到如此恶行也不由纷纷低头。
这不是人能够做出的事情。能够一边侮辱母亲一边虐杀她的孩子，能够做出这样事的，都有一颗非人的心。
这之后便是官府罔顾事实，轻罪重判。赵家所有成年男丁一律处死，所有女子幼童尽数发卖。多少母亲被迫与襁褓中的婴儿分开，又有多少母亲眼看着自己如珠似宝养大的亲生女儿被人挑肥拣瘦，用猪狗不如的价钱买走做妓。
扇坠是巴人，她从被捕入狱开始就在反复申明这个事实，巴人是胡人，胡人女子无辜被汉人夫家牵连，按大燕律法可以免刑，根本不用一并连坐。她原本期望能借着这个身份最起码保住她和她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
可惜事与愿违。她的话没有人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被一顿棍棒打成血泥，她本人也和其他赵家女子一起被送进了奴市。
或许是要暂时回避羌汉矛盾，刘遗没有细问前面的案情，说与本案关联不大，只审扇坠案，于是提审相关人等。
赵家是汉人中的富户，家中的女子知书识礼，等闲都是不出门的，如今一股脑落进兵汉手里，当时整个牢狱简直就是一场狂欢。甚至根本不在牢中做事的无关人等，也会像闻到血腥气的恶狼，纷纷涌过来享受这场饕餮盛宴。有多少人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根本没人数的清，有多少人知道扇坠自称巴人这件事，同样也没人数的清。
可笑的是，那么多人听到过这个说法，这其中还包括一些负责审案的官员，却没有一个人试着去查证一下，救至少一个女人逃出那个炼狱。
近百人签字画押认可了这个事实。
官员枉法，证据确凿。
刘遗竟然能找来那么多与此事相关的人，还能说服他们承认罪状，签字画押，宋安平心中已经生出浓重的不祥之感。但他还没走到死路，因为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宋安平辩驳：“我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巴人，他们是当汉人卖给我的。”
好，继续审。
被宋安平买去后，扇坠不愿侍寝，抗拒不从，宋安平将扇坠虐杀。虐杀的过程被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早已在洛阳传得沸沸扬扬，连皇帝都知道了，宋安平无从辩解，问题的焦点在于宋将军知道不知道扇坠是胡人。
按大燕律法，除身犯重罪者，凡胡人，即便被发卖也允许自赎，各回本家，家主不得为难。
扇坠有没有在宋家说过自己是胡人？
提审宋家相关人等。
宋安平有些心虚，他在杀扇坠时因过于恼怒，口不择言，的确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但他转念再一想，宋家的人都是自己人，肯定会为自己说话，到时候再稍加示意，应该不会出纰漏，便又稍稍放下心来。
谁知刘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人把宋安平先带下去。
宋安平虽然叫做宋将军，其实从未和人动过手，更没打过仗，在一众膀大腰圆的巨汉手中毫无还手之力，被拎鸡仔一样拎到了偏厅，还堵住了嘴。
贴身侍从上堂，刘遗笑容极其温和，道：“不用怕，该问的我们已经问清楚了，叫你来不过确认一些细节，你只需将知道的说出来即可。”他问，“扇坠何时来到宋家？何时死亡？”
那侍从默默算了一下，答道：“十月初三入府，十月初六死的。”
“扇坠在宋家分派去做甚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