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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1 / 2)

为云王接风的次日,洛凭渊没有外出,明天就要正式搬入新府邸,所以这是他居住在静王府的最后一天。晨起练功,到澜沧居与皇兄一起用早餐,在书房消磨了一上午,每件事都是日常做惯的,但总有种怅然若失的味道。中午,府中厨房精心备了一桌五殿下平素喜爱的菜肴,他也吃的食不知味。

他清楚朝夕相处的时光总会结束,但又始终觉得这一天应该很遥远,而不是转瞬即至。静王见弟弟怏怏不乐,一脸的剪不断理还乱,毫无即将入主王府的意气风发,便起身提议:“我们到含笑斋走一走。”

“奚谷主不是说,皇兄最好莫要到外面,以免受风?”洛凭渊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提醒。自从住进静王府,一向是他天天跑到主院,或是静王有事遣人来请,主动到自己居所的次数可是不多。

“几步路而已,哪里有这般弱不禁风。我们过去对弈一局。”洛湮华不以为意,扬了扬眉,“怎么,是含笑斋乱得插不进脚,还是凭渊不欢迎、”

见到皇兄兴致不错,洛凭渊也就不再劝阻,小侍从取来厚实的披风,两人一起出了澜沧居,朝西苑走去。

含笑斋里陈设齐整,桌椅案几一尘不染,除了架子上少了几册书,全然看不出将要搬离的痕迹。静王的目光掠过书案上的翡翠笔洗,田黄石笔架,薄胎天青瓷瓶,他记得这些好像都是洛凭渊常用之物,大多还出于御赐,难道不打算带走?

“不是都说好了,含笑斋今后也是我的!”洛凭渊理直气壮道,“我以后经常回来,当然要将顺手的物件留下备用。”

静王移开视线,又去看挂在墙上的犀角弩,印象中是云王所赠,洛凭渊道:“我不在的时候,此间需要镇宅之物,再说没有了它,墙壁岂不是空荡荡。”

洛湮华心里叹息,即使物品都保持原状,主人走了,这处素简温馨的房舍也必定变得寂寥。他和宁王在西窗的案几边相对坐下,白露煮茶,清明和谷雨将带来的棋具摆设好。洛凭渊见到面前的棋盘棋篓皆是青玉制成,白子用和田羊脂玉,黑子则是墨玉,颗颗莹润,触手生温,不是皇兄日常用的那一副,竟是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不觉一怔。

静王拈起一颗白子,敲了敲棋盘边缘,声音清越:“好了,许久不曾手谈,让我看看凭渊如今的本事。”

洛凭渊听出皇兄语气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考校之意,一时也起了好胜心,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开始落子。他的棋力本身不弱,在寒山派师兄弟中能排进前三,对付林辰、端王爷等人也是绰绰有余,然而自从住进府里,便在静王手下一败涂地,任凭绞尽脑汁左下右下,基本上都是有输无赢,洛湮华从两子让到一目,这才有了激烈交锋的余裕。宁王殿下因此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为耿耿。

好在年余来,他逐渐有了长进,已经将差距从一目缩减到半目,所以也不算全然挫败。

洛湮华今日只让了三子,两人在袅袅茶香里来往进退,棋子交替落入棋盘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棋如其人,洛凭渊从很早就觉得,皇兄那种含而不露、引而不发的处事风格,在对弈时尤其淋漓尽致。自己攻势愈盛,受到的反击愈强,而后着接踵而至,一层深于一层,令人疲于应对,再反应过来时,通常已经显露败象,难于回天了。

为了保住先机,他尝试过孤注一掷,也曾谨小慎微,但是猛烈的进攻似乎从来难以穿透对方绵延叠嶂的内蕴,而谨慎防范又往往抵挡不住看似平和实则凌厉的攻击。

一局终了,仍然是洛凭渊输了,但清点下来只亏了半目,差距不算很多。静王凝视黑白交错的棋盘,赞许道:“果然进步了。”

洛凭渊对自己的表现也挺满意,但作为常败将军又不免泄气:“最近哪里有时间花在棋上,是皇兄手下留情而已。”

“我并没有留手。”洛湮华微微一笑,“适才已经尽力而为,是凭渊的下法比过去厚重了,够纵横捭阖而不失中正,又不贪功冒进,要赢过你自然得多费思量。”

他沉吟一下:“打棋谱研习的乃是术,而心境变化却是道。想来是你心有感悟,故而棋风和从前不一样了。”

“心境变化……”洛凭渊低声重复了一遍,数月来的跌宕坎坷在脑海历历浮现,难道生死考验过后,当真有所提升?

局内局外两沉吟,尤是人间胜负心。出师下山之际,师尊也曾说过,入世亦是修行,历经万千浮华而不改初心,同样可证大道。他忘不了自己曾经一度迷失了本心,堕入冰冷漆黑的地域,在无边痛楚中挣扎,以为再也无法回到人间。

他久久回味,静王却没有多想,又指了指棋盘中一小片黑子:“这一块地盘,凭渊其实经营得极好,只是位置偏于边角,为了将它与中间腹地连成一气,连续几步走得有些急躁,否则你我战成平局也是可能的。”

“是我心急了。”洛凭渊复盘方才的走法,确是在此处失了先机,不由叹气,“看来还得好生磨练定性,但是和皇兄比沉得住气,未免太难了。”

“即使沉住气,想自边隅壮大而占据中原,也是吃亏的做法,丢掉先手很正常。”洛湮华一笑说道,“打个比方,以京畿洛城为棋盘,凭渊作为宁王殿下,如果总是偏安在静王府的一隅,又要如何占据属于自己的关键位置,成其气候?而经营起宁王府,彼此呼应相连,却能够进可攻、退可守,满盘皆活。

洛凭渊不意皇兄特地过来下棋,是为了开解自己,心里不禁一热。是啊,虽然不能继续住在一起了,所幸两处府邸距离较近,往来方便;而自己的能力与历练还远远不够,入主宁王府,就是拥有强大实力的重要一步。来日方长,他再也不愿失去生命里珍视的人,不想感受锥心刺骨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不止是琅環申冤,更要尽力帮助皇兄拿回当初被夺去的所有。

“我会好好去做。”他捏紧了手中几颗墨玉棋子,郑重地许下承诺,忽而又有点担心,“但是,皇兄可不能将我撇开,要如先前一般,时时教我才行!”

洛湮华顿了一下,看着皇弟年轻而充满希冀的俊美脸庞,无声地叹了口气,唇边仍带着沉静的笑意,点头说道:“含笑斋一直替你留着,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回来小住。”

他信手拈起一颗白子,让温润微凉的触感流淌过掌心,沿着指尖重新落回棋篓:“当年搬入长宁宫,母后给了这副前朝传下的玉棋,我身边的旧物已经不多,但几度迁居都没忘记带着它。现在就转赠给凭渊,作为母后与我一起送的贺礼。”

洛凭渊的身体倏然一僵,握在手中的墨玉棋子噼啪落回清誉罐里:“这棋……是娘娘留给皇兄的?”他低下头,眼睛有些湿,“如此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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