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很理直气壮的,“他说我配不上他儿子,且说众人一致这样认为。既然配不上,他找个配得上的,再去开几百家五芳斋或富春江好了。”
“你啊,连他都敢逗了,也活该他追着你打。”
“我让人万里迢迢把他要的咖啡种子弄过来了,他不谢谢我就算了,还说我跟他儿子不配,都木已成舟这么些年了,他动不动让我不痛快,我偶尔也要反击一下的。明知道我是个伤员,他居然还拿个扫帚追我,活该我妈一辈子都讨厌他。”
崔慎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了?”
“没什么意思,他们几十年的仇怨也不在乎多一两件不和谐的事情。”
崔慎摇摇头,“我的观点与你不一样,如果你妈不讨厌他了,他会不会就不觉得你配不上尉迟了。”
她吃惊的看向崔慎,他点点再次确认了他的观点。
“左、右仆射,你二人在议论什么,为何如此吃惊的样子?”
上面的帝后在问话,她看向崔慎,他拱手正经道:“微臣在议论左仆射的伤,前天晚上她身中两刀,刀上有巨毒砒霜和见血封喉,想着她怎么也没活命的可能了,结果昨日下午便活蹦乱跳的,还惹了家翁追打了整整一条街,可见她是个奇人。”
朝上立即响起嗡嗡的声音,又跟群蜂出动了一般。上头那两位却并没有表示关切之意,满脸的都是兴奋,“果真有此事?”
“果真!那以毒偷袭的贼子已被擒交给长安府,只是贼子承认了下毒却拒不交待受何人指使,因而现在长安府仍在加紧审理中。”
于是他们更加的兴奋,眼睛里闪着几千瓦光的光亮,估计南木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活着的不死药了。这两人被改了格局与性情,越来越不是历史上的模样了?
南木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李治非要唱那一出干什么,应该不仅仅是抓了她一个便能控制其它所有人这么简单,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是毒不死杀不死的?他后来之所以让步、走一条与他们为友的路子,是否是以退为进?想到此处,身上一寒,不由抖了一下。
那么崔慎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是可能特意来试探所有人的。他们也在怀疑别的事情了。
思量间,景阳出来说了句话:“左仆射手上有小人给的解毒药丸,寻常之毒只需几个时辰便能解了,像见血封喉这样的剧毒时间虽然长些,也不过就是十二个时辰左右便会好。”
耶嘿,他今天转性了,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去?
李治急急问道:“竟有如此奇药?国师如何获得?”
“偶然所得,但也只有一粒。”
“可还有办法再寻得?”
景阳摇摇头,“极难,这种奇物要讲究机缘。”
“时机?怎样的时机。”
“这药是在泰山处寻得,彼时小人在那处游历,偶遇世外之人,因与他谈经讲道颇为投缘,他便赠与我一粒。”
“泰山?那世外高人可是长居那处?”
“多年前遇到他时,说是一年中约有一月居于山中,那里是他极喜欢的避暑之处,其余时候都在云游。”
南木与崔慎对视了一眼。此回没有所谓的祥瑞为先提,便找不到鼓动他们往泰山的理由,景阳用一粒救命的药丸下了饵,还真是一举两得。
就看上头那两位会不会上当了,毕竟寻仙访药之事是可以派下面人去做的。
可是,他们也猜想帝后会亲自去那,这俗世之中讲经论道,武后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既是投缘才有药相赠,派别人去就未必能成了。
即使能成,也难保那人不会生了异心。
齐悦轻轻的摇了摇头,也看见某些人眼睛盯着景阳在说话。
今儿这朝会开得别有意味,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算着一个小九九。
景府。
景阳与齐悦一起进去,里面的管事迎了上来,“大人,您让准备的东西已备好,是否需要小的派人现在就送去?”
景阳点点头,“送去吧。”
齐悦摇摇头,径直往里走。
景阳在后面追上来,“桌子摆在凉亭里的,没在餐厅。”
齐悦止住脚步,“你凉亭里过端午节?还真是让她说对了,整个院子就喜欢那凉亭,恨不得住在里面。”
“敞亮嘛。这个时节温度不冷不热的,喝着酒吃着菜再舒适不过了。”
两人在亭里坐了,桌上已经摆好酒菜,看那盘子就知道是得月楼的厨子做的。景阳让下人都退下,与齐悦自斟自饮。酒也是得月楼的,平时不外卖,是有人特意提前送来的。
两人喝了一口,心里沁凉又透着甜,齐悦感叹:“我们认识她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一个闻酒色变的姑娘如今是酿酒行家了。”
景阳点点头,“也没有想过连吊针都不敢打的人,如今却敢面对着刀枪,浑身是伤。时间真是残酷。”
大学里的南木祖兰,有着许多小女生的通病,比如怕疼、爱臭美、贪嘴、喜欢赖床、不爱学习,谁都没有想过那样的一场认识,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齐悦放下杯子,“景阳,当初为什么非要娶她?”
“安老爷子处心积虑整整十年,连女儿都搭进去。我不娶她,谁都别想活。”
齐悦笑笑,“可是你却真的喜欢上她了。”
“是啊。一开始安老爷子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我想只要能找回你,娶就娶吧,我们这种背景与其政治联姻不如娶个熟人。事情定下来后我到学校去看了她,发现她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一个人孤独的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周身是冷冷的气息,完全没了当年毛孔里都透着快乐的样子。那个样子有些刺痛了我。后来又去看过她几次,她还是那个样子。我就在想,即使为了你,也要让她幸福。
后来,你哥回来了,她选择回到他的身边。安老爷子知道后暴跳如雷,找人注销了他们的结婚证,计划了下下之策来抢人。我时常笑两个老爷子一个比一个悲哀,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情,都不懂得再大的权势也有到达不了的地方,不成想自己也成为了那样的人。我还记得那一天,她从关她的四合院逃到候机大厅里时已几近虚脱。我远远的跟着,看着她强撑着的样子在想:为了一个崔慎连命都不要了,如果我利用她的妥协成全一下自己卑劣的想法呢?结果,这一念之差让她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
良久,齐悦叹道:“人心往往就是这样复杂,有时卑劣有时高尚。你因为愧疚,一直想给她些什么以弥补,可是你却偏偏要选择当个恶人,逼着他们朝那个方向而去。”
“曾经某一刻我很想杀了你哥,所以他们撤退时,我带了满满两飞机的荷弹特种兵,她直接扑到了枪口上,身体飞出去好几米远,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我当时就慌了,那么粗的枪,子弹上还有巨毒,她要是没命了怎么办。幸好她真如我父亲所猜想的,轻易死不了。于是我就清醒了,既然她还活着,不如就去想办法还了吧。以他们的性格,如果可以逍遥的过日子,定不会去争什么,可不争所有人在这个新时空都只有死路一条,我只能逼他做出选择。”
话至此,齐悦的笑也彻底收了,眼睛盯着远处某景发呆,“景阳,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算是遭了报应了,如今所做,不知能否还清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
“还是还不清了,除了亏欠他们的,还有上万人因为我们死了,只能是尽量弥补吧。”
“事情结束后我们做什么去呢?游山玩水还是醉生梦死?”
“这个你就别想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真到了他们知道真相的那天,我们是脱不开身的,当牛做马只怕是最好的结局。”
这话说得齐悦身上一阵寒风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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