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不敢与孙策呛着来, 愤愤了半晌,转身出门去了。孙翊的近身侍从正在殿外候着,见他出来忙跟了上去,见孙翊黑着脸,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只得含糊道:“三公子消消气。”
孙翊咬牙道:“好个孙权, 算他有本事,为了在大哥面前争宠,连谢舒都搬出来了!方才她和大哥在殿中呆了那么久, 还关门闭户的,莫不是做了什么好事?否则大哥怎会对她这般言听计从!”
侍从听得他的话风不对,忙道:“三公子莫不是气糊涂了,这话可不敢乱说。”孙翊满心愤懑,下阶时没看左右,恰好一个侍女正从转角处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孙翊怒道:“滚开, 不长眼的东西!”那侍女吓得俯地道:“公子息怒!”孙翊只把她视作蝼蚁一般,兀自气冲冲地去了。
孙权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在军营里等着孙翊的回信,谁知孙翊激愤之下, 当日再未回营, 孙权一直等到黄昏未果, 只觉摸不着头脑, 便解散了士卒, 回府去了。
到了前殿一问仲姜,只道谢夫人早就回来了。孙权松了口气,换过衣裳,喝了口水,便进后院去找谢舒。
谁知正院里没人,只小丫头朝歌在廊下守着,孙权知道她是谢舒近来用在身边的人,便问:“你们夫人呢?”
朝歌道:“前几日袁夫人病了,夫人一直没能腾出空来过去探望,刚刚带了青钺去了。”孙权便转身去了袁裳的别院。
这日孙权回来得晚,进院时天已蒙蒙黑了,屋里点了灯烛,内厢的纸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似是正在窗下对弈。孙权进屋道:“你们两个倒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下棋,仔细伤了眼睛。”
屋内燃着几盏连枝灯,谢舒和袁裳都在窗前坐着,袁裳的病刚好,瞧着还有些憔悴,披散着满头青丝,腿上半盖着一条狼皮毯子,身后垫着几个软枕,怀里还抱着一个。谢舒念着她不方便起身,便让她只管坐着,自己起身迎了孙权进来。
孙权在袁裳身边挤着坐了,问道:“你的病刚好,怎么就起来了?还在窗边坐着,也不怕闪了风。”
谢舒道:“是我见姐姐总是在帐子里闷着,恐怕她精神不好,便缠着她教我下棋哩。你看她如今精神是不是好些了?”
孙权侧首看了看袁裳,笑道:“是好些了。”伸手将狼皮褥子向她腿上拉了拉,又问谢舒:“你今日见着大哥了么?他为难你没有?”
谢舒道:“没有,我原本就是随手算着玩的,孙将军怎会当真,只是让我今后莫要这般顽皮了。”
孙权道:“说得也是,今后你的那些小把戏,只在咱们府里关起门来玩玩便罢了,可别再去吓唬母亲和大嫂了。我大哥每日带兵征战,出生入死的,她们本就悬着心,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谢舒道:“夫君教训得是,妾知道了。”
孙权见她低着头,鬓边的珍珠花钿一颤一颤的,心下不忍,便也再责怪她,道:“好了,不说你了。你们两个吃过饭了没有?”
袁裳道:“还没吃呢,不过夫人听说我病了,带了一罐子雀头香和茯苓熬的粥来,我方才喝了一碗,此时还不很饿,你若是也没吃饭,便随夫人去正院里吃吧。”
孙权道:“那怎么行,越是病着,越得吃饭,就算是不饿也得吃。”说着扬声唤道:“袁朱、青钺,你们传饭去吧,今日我陪二位夫人一同用饭。”
谢舒起身施礼道:“夫君不必麻烦,妾这便回去了。袁姐姐身子不好,妾午后便来叨扰,一直留到这时候,又缠着袁姐姐下棋,想必姐姐已累了。况且人多嘈杂,不利养病。”
孙权犹豫道:“你急什么,现下天已黑了,待吃过饭,我送你回去吧。”
谢舒道:“不必了,夫君好生陪着袁姐姐就是。”说毕唤过青钺,出门去了。
孙权见她有意将自己推给袁裳,不知怎地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来不及细想,扬声道:“青钺,外头黑,记着拿盏灯,替你们夫人好生照着路。”
青钺在门口答应了,孙权扭头看着,直到两人走出了外厢,再也看不见了,孙权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袁裳在旁打量着他,心下了然,微微露出一丝笑色。
谢舒回到自己屋里,慢慢吃过饭,已是戌时了,便更衣梳洗了,上榻睡下。
谢舒昨晚因为心中有事,整夜都没怎么睡好,今日又忙着见孙策、看袁裳,此时躺下,才觉得喘过一口气来,一时身心俱疲,没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