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2 / 2)

任贞掀被起身,跪坐在榻上,楚楚可怜地道:“回夫人的话,贱妾不幸感染了风寒,自入秋以来便身子不适,是以一直没能去向侧夫人定省,这事夫人也是知道的。今早苏氏和秦氏二位妹妹可怜我久病不愈,一起过来探望,分明已事先向侧夫人告过假了,可侧夫人仍是不依不饶的,更怀疑贱妾装病,要让侍婢朝歌给贱妾开刀放血,贱妾不从,侧夫人便要把贱妾挪到外院去养病,不让贱妾侍奉公子。可怜贱妾身在病中,还要遭此折磨,请夫人替贱妾做主。”

甄宓看了眼谢舒,谢舒并不看她,只是板着脸不说话。甄宓向任贞道:“你有恙在身,的确不宜侍奉公子,侧夫人的决断也不算错,既然如此,你便安心养病吧,侍奉公子的事交给其他姐妹便是,待你好了再说。只是搬去外院就不必了,现下快入冬了,天寒地冻的,只怕冻坏了你,再者冬节在即,正是府里最忙乱的时候,你也没必要跟着添乱。”

任贞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应了。

甄宓又转向苏氏和秦氏,责备道:“你们两个也是,平日里闲暇时不见你们来看任氏,偏挑晨省时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故意与侧夫人过不去呢,就罚你们闭门反省半个月,除了晨昏两省,不得擅自出入。”

苏氏和秦氏诺诺地应了。甄宓这才缓了声气,道:“侧夫人,可否陪我回去?”

谢舒这才缓和了神色,上前搀了甄宓。两人出了门,谢舒低声道:“妾身无能,还要劳动夫人亲自出面。”

甄宓笑了笑,道:“不怨你,我知道任氏素来桀骜不驯,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怨我纵坏了她。”

谢舒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曾吩咐妾身对任氏多加涵容,妾身不敢不听,是以任氏称病数度缺席晨省,妾身才不予过问。今日不是妾身难为她,是她非要难为妾身,非但自己不去晨省,还不让苏氏与秦氏去,分明是拉帮结派与妾身作对,妾身蒙夫人信重协理内务,若是再装聋作哑下去,今后何以服众?”

甄宓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明白,任氏原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你一来便取代了她的位子,她难免对你有所怨怼。可她毕竟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总不能不顾念从前的情分。”

谢舒低声道:“夫人的难处妾身也明白,可任氏若执意如此下去,妾身与她终究不能相容。”

甄宓叹了口气,默了片刻,转了话头:“眼看着便是冬节了,依往年的惯例,子桓要携家眷进宫赴宴,近来我有孕在身,出门不便,今年便由你陪子桓进宫吧。”

谢舒道:“妾是侧室,身份卑微,如何敢与皇亲国戚同座?”

甄宓道:“皇亲国戚说到底也不得不看司空的脸色,司空疼爱长孙,睿儿每年是一定要进宫的。但睿儿还小,让子桓独自带着他,我不放心,郭氏居心叵测,我就更不放心了,唯有你生养过,又细心,把睿儿交给你,我很放心。到时你带着睿儿随子桓进宫,我在府里替你照看虑儿。”

谢舒道:“都听夫人的。”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正院,谢舒把甄宓送进屋,略坐了坐,说了会儿闲话,便告辞出来了。

回到自家院里已是食时过了,侍婢蒲陶迎上来道:“夫人,孙夫人来了,已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谢舒道:“是二嫂么?我今早才见过她呢。”

蒲陶道:“是曹司空的孙夫人。”

谢舒愣了愣,方记起二嫂曾与她提起过这位孙夫人。

进了屋,只见榻边坐了位乌鬟华妆的美人,穿一身杏子黄地的曲裾深衣,外罩一袭半身长的鼲子大氅,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端庄斯文,风华正好。

她手里拿了一支赤金缀红白玛瑙的步摇,正逗着小床里的孙虑玩,孙虑扶着床栏站着,仰头看着簌簌颤动的步摇坠子,乐得咯咯笑,转眼望见谢舒回来了,便将两只小手伸向她,咿咿唔唔地叫了起来。

孙夫人闻声回头看见谢舒,起身向她示意,谢舒抱起孙虑,向孙夫人施礼道:“不知夫人光降,有失远迎,夫人莫怪。”

孙夫人笑道:“这是哪里话,是我贸然来访,着实唐突了。”

两人分主次坐了,谢舒命人重新上了茶果。孙夫人只见她怀中的孙虑活泼好动,乖巧可人,笑道:“令公子天生异相,论样貌,真与我那二侄子生得如出一辙,好看得紧哩。”

谢舒低头打量着怀中的孙虑,只见他顶着一头蜷曲柔软的黄发,包子似的小脸嫩白如玉,衬得两只大眼睛乌黑湛亮,杏仁似的,颊边一边一个小酒窝。谢舒便道:“夫人曾见过吴侯么?听二嫂说,夫人似乎很早就追随曹司空来了北方。”

孙夫人道:“他小的时候我曾见过他几次,那孩子生得与众不同,见者难忘,一看便是能成事的。”孙夫人说起过去,引动了压抑已久的乡愁,叹了一叹:“论起来我离家已有十几年了,也不知家乡现在是何情形,只怕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谢舒道:“孙伯父逝后,讨逆将军率兵打下了江东诸郡,把家从富春迁到了郡都吴县,但老家的祖宅和田产也没荒废,从讨逆将军到吴侯,一直派人打理着。说起来,他们兄弟都不是忘本的人,夫人若是有空,大可回江东看看。”

孙夫人叹道:“当年是我自己非要嫁来北方的,还不惜为此与大哥弃绝了血脉亲情,我哪还有脸回娘家去?”

孙夫人年轻时思慕曹操,背着孙坚私奔的事,谢舒是听说过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孙夫人出了会儿神,才又回神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自己,险些忘了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她招招手,一个侍婢将一只黄木匣子捧到了谢舒跟前的案上,谢舒打开来,只见匣内是一袭叠得整整齐齐的锦缎深衣,丁香色地,花青文缘,色泽鲜莹,绣样繁复。

谢舒奇道:“这是……”

孙夫人微笑道:“想着来看你也不好空着手,便亲手做了身衣裳,正好马上便是冬节了,你若跟随子桓公子出入皇宫,也穿得着。只是我手艺粗糙,还望你莫要嫌弃才是。”

谢舒感激道:“夫人这是什么话,妾身正愁进宫没衣裳穿哩,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了。”命侍婢好生收起,又同孙夫人逗着孙虑玩了一会儿,孙夫人便告辞了。

回到司空府,孙夫人且不回屋,径自去了环夫人屋里。

环夫人正在榻边偎着一炉炭火缝补衣裳,曹冲在她身旁就着一张案几写字。孙夫人进屋施礼,环夫人便打发曹冲进内去了,问道:“东西送出去了么?”

孙夫人道:“送去了,夫人放心便是。”

环夫人丢开手里的针线,拢了拢肩上披着的薄貂裘,道:“大冷的天,辛苦你了,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那位侧夫人哩,她是不是生得很美?”

孙夫人道:“是,青春正好,楚楚动人,不像是生养过的,不过——”她抬头看向环夫人:“比夫人还是差了些。”

环夫人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你也不必恭维我了,毕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哪能跟年轻姑娘比呢?怨不得皇帝陛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若不是阿节来家归省时提起过,我也想不出这法子。”

孙夫人道:“夫人足智多谋,此番一定能将曹华顺利嫁出去,为曹冲公子谋得嫡子的身份。”

环夫人想到爱子光明的前程,笑逐颜开:“若是果真如此,你亦功不可没,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若是司空来我屋里,我一定劝他常去陪你。”

孙夫人红了脸道:“多谢夫人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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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干了件大事,我把这篇文的故事梗概给编剧张巍老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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