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雪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全身被温暖和煦的水包裹着, 身心都放松下来, 仿佛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让她感到安心和舒畅。
“孩子……醒醒……”
是谁在说话？
耳畔隐约听见了一道模糊却柔和的声音, 让雪下意识凝神想要听清楚。
这时，她才察觉出自己的状态不对。虽然醒了却又不太清醒, 虽然已有意识却似乎又没有意识, 思维如同泡沫, 在水中飘荡、扩散。
“唉……”
静默之中, 雪的耳畔忽然又响起一道温和又包含无奈地叹息。
“你该回到你应去的地方了……”
雪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沉, 有入坠的感觉。
斑驳的光影在眼睑前晃动。
她睁开了眼睛。
……
“终于清醒了啊。”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没等雪回忆起是谁, 另一道略近的声音从她左边响起。
“御主。”
雪向左转动脖子, 视线也从头顶雪白的天花紧随移动, 对上了一双满含着忧虑、庆幸与开心的红蓝异瞳，蓬松柔软的几缕白色发丝随着对方低垂的脑袋滑落到耳旁, 在从窗户里透射过来阳光的照映下隐隐发光。
雪表情怔松, 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迦尔纳……”她缓慢地转动脖子, 目光随之望向床尾，看到了一身金灿灿的铠甲, 抱臂站在床尾的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接着又环顾四周, 辨认身处陌生的房间, 疑惑地问：“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了？”
听见雪的疑问,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 脚下一转坐在了病床上，眼神戏谑却又暗藏着些许火气地看着正在迦尔纳地搀扶下半靠着病床的雪，语气里是不加掩饰地嘲讽：“睡了一周连前因后果都忘掉了！什么脑子！你知道让本王无聊了整整一周是什么后果吗！”
我管你无聊不无聊啊，你无聊一周和我有什么关系？
雪腹诽了一句，打算无视这个浑身散发着中二气息的王。
等等……睡了一周……
她从吉尔伽美什的话里意识到令她震惊的信息，旋即瞪大眼睛愕然地看向对方。
“哼！现在才反应过来，太慢了！”
雪无视吉尔伽美什的不满，脱口道：“我睡了一周？！”
停顿了片刻，她重新扫视这间房间，注意到身下特征明显的床，瞪圆了眼睛：“这里是医院？”
“是的，御主。”
迦尔纳的嗓音还是那样清冷，他拍了拍雪背后的靠垫使其蓬松，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暗使巧劲让雪舒服地背靠靠垫。见雪靠好后，动作极为自然地掀起被子，盖在雪的腹部，并顺手整理了下露在床外的被角，塞回了床里。
亲眼看着迦尔纳做完这一整套犹如仆从一般的行为，吉尔伽美什的眼角狠狠一抽，用看奇怪生物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眼迦尔纳，偏过了头。
啧！这种行为真是自甘堕落！真不愧曾经是印度人！
“御主，冷静一点。”做完这一切的迦尔纳弯着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你还记得被圣杯里溢出的东西袭击后的事情么？”
他用平缓的声音试图引导雪找回记忆。
雪像是被迦尔纳如常的声音安抚了，身体往后靠了靠，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回想。
“我记得……我来到一个天气阴沉下着大雨，感觉很眼熟的地方，周围都是灰色高低不平的楼房，然后出现了一个人……是哥哥，不，是太宰，也不是……啊，它说它是‘圣杯意识’，要我帮助他……降临？然后它帮助我……帮助我什么来着？”雪紧蹙眉头，努力地回想：“好像是……帮助我恢复记忆？它明显就在骗人嘛，所以我就……杀了它？好像是杀了吧，我记得我捅穿了它的心脏？”
“嗯。”迦尔纳声音依旧，微微点头，鼓励雪接着讲下去：“然后呢？”
“然后……然后……好像镜面破碎，我眼前的景象消失，然后……我好像在下坠？”雪歪了歪脑袋，表情纠结，“想不起来了，之后的事想不起来了。”
“知道了。”
迦尔纳若有所思地直起了身板。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雪看了看迦尔纳，又转过头看向坐在床尾的吉尔伽美什，脸上露出茫然困惑的神情，猜测地说：“圣杯战争还在继续？我被圣杯里冒出的‘黑泥’弄晕后昏迷了一周？”
“早就结束了，应该说，是因为你结束的。”吉尔伽美什嘴角微勾，勾勒出玩味的笑容，一双红眸定定地瞧着雪，话里有话般道：“你可是拯救了冬木的人啊，雪。”
雪顿时惊愕……嗯？！这个中二的家伙居然叫了我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一眼就从雪瞪圆的清澈蓝眸里看穿了她的想法，当即放声大笑，还是一样的魔音贯耳，响彻病房。
“你真是有意思啊，听到我说的话第一反应居然是称呼了你的名字？哈哈哈哈——既然你如此关心，那本王便施恩与你，以后称呼你的名字，怎么样啊？感恩戴德吧，雪。”
雪：“……”？？？
感恩戴德个鬼啊——你在做梦！雪气呼呼地想。
……不对！她反应过来，圣杯战争结束了？原因还是我？……那迦尔纳还有这个中二病王怎么还在这里？
像是知道此时的雪在想什么，迦尔纳开口解释：“御主，是你阻止了圣杯里流出的东西破坏冬木，结束了圣杯战争。当时你晕倒后，卫宫切嗣先一步醒来，用两枚令咒命令亚瑟王毁掉圣杯，虽然圣杯被毁，但它里面的……‘黑泥’流了出来，毁掉了新都会馆。”
雪听迦尔纳的讲述，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想到她晕了之后，事件发展居然变成了这样！卫宫切嗣不是要拿到圣杯吗？怎么最后反而要毁掉圣杯呢？那他之前为什么还要和她打？
“我察觉出‘黑泥’的邪恶，避开它们寻找御主，但是你被‘黑泥’埋在下面，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直到你脖子上戴的项链，那颗绿色水晶散发出磅礴的力量包裹着你从地下浮出，我才赶过去。”
说到这里，迦尔纳微垂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但低沉的声音暴露了他沮丧的事实。
“抱歉御主，我没有保护好你。”
雪微微一动，右手拍了拍被面，响起沉闷的响声。“没事的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当时的情况不一般啊，谁能想到圣杯里能冒出那玩意啊。不要沮丧啦。”
“你说……是我的这个保护了我吗？”从衣领里拿出项链，一颗有小拇指般大小的绿色的水晶出现在雪的眼前，仔细地盯着瞧了一会儿，便掌心一合，丢了回去，旋即用略带期待的目光看向迦尔纳，“然后呢？”
迦尔纳顿了顿，道：“御主的身上接着也冒出磅礴的魔力，和水晶中的魔力遥遥呼应展开了一个透明的光圈，抑制住了向外扩散的‘黑泥’。之后不久你的哥哥中也赶来，他的颈圈上的绿色水晶也升起庞大的魔力，形成一个光圈，最后和御主的光圈合二为一，共同抑制住‘黑泥’，使其消散并退回。之后，中也抱着昏迷不醒的御主赶往医院，直到现在你才醒来。”
听着迦尔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修饰的解释，雪直观地了解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她抬手摸了摸垂在胸口的水晶，神情复杂。
她突然有一种想明白，却又不明白的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我，到底是谁呢？
自从睁开眼遇见中也，她唯有一开始的几天想过自己身份的问题，之后便不再纠结，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可是如今听迦尔纳的讲述，自己随身带着的两颗晶石，好像不一般啊……磅礴的魔力么？
雪不由得沉思起来。
“怎么？想知道你是谁么？”吉尔伽美什突然开口，“本王可以告诉你。”
听闻，雪沉凝的思绪霍然散开，充满怀疑地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