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原主的奶娘杨妈妈带着婢女菊花、荷花进屋伺候贾琛梳洗。
贾琛到了这里,真正是翻身做“主人”,洗漱、梳头、穿衣、整理房间,生活起居样样都有仆人伺候,日子不可谓不舒服!作为一个崇尚独立自主、动手能力绝不算差的现代人,贾琛堕落的相当快。不过短短几天,他便轻易适应了主子老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小日子。
当家主母已逝,家里只有贾琛一个主子,奴仆人数本就不多。作为家里的内管家,已过四旬的杨妈妈依然精明强干。
宁荣二府里风气不好,奶妈妈们仗着奶过哥儿姐儿便妄自尊大、多喜欢占主子便宜贴补自家。原主的生母不过一介姨娘偏还早逝,贾敬这个亲爹自来不怎么理会原主,只把他交给下人照料就万事不问了,原主可算是府里最好欺负的小主子。
老天保佑,才叫原主走了一次大运遇见杨妈妈这个异数。她不但忠心耿耿的将原主照顾的妥妥当当,更难得的是她对原主十分疼爱,几乎视如已出。
真心换真心,原主对杨妈妈也是格外的尊敬和倚重,如今杨妈妈的一家人都在他这里服侍。他的外管家就是杨妈妈的丈夫杨全。杨妈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杨庆比原主大了半岁,他已经娶妻生子,如今是家里唯一的田庄——榆钱庄的庄头;小儿子杨喜跟在贾琛身边做小厮。
贾琛刚来这里的那几日,对这位十分熟悉原主的杨妈妈很是发憷。为了少出纰漏,他特意做出沉默寡言的消沉样子来,以求少说少错。不曾想歪打正着。贾琛的种种改变看在杨妈妈眼里,却是贾琛因丧妻失子一事伤心过度,不免移了性情,即使发现他的言行不同以往也格外迁就包容。
可他并不敢指望这种迁就包容可以长期持续。杨妈妈看着原主自小长大,二十年来服侍在侧,熟系原主的一举一动,他们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贾琛没有任何自信可以瞒过她的眼睛。
要知道,这里可是相信鬼神存在的古代,一不小心被怀疑“鬼上身”或“撞邪”后果不堪设想!
尽快无比郁闷,贾琛依然尽量模仿原主的性格来说话行事。可他们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性格差异巨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一个自由散漫崇尚惯了的现代灵魂,不愿意装也装不出来原主的懦弱书呆样。加上周遭都是熟悉原主的人,对他这个冒牌货的考验太大了。
他不可能做到时时谨慎处处防备,天长日久,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引起别人的怀疑是迟早的事。
思来想去,他觉得尽快跑路为好。理由也是现成的,离开京城这块伤心地,早点动身回金陵老家求学应考!这个理由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足以说服众人。
他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去金陵,他应该到一个没人认识原主的陌生的环境去,等过几年再露面时,那他有所变化就正常了,就是变化大一些也好解释。
其实,他更想去文风鼎盛的扬州投靠林如海。一来,林如海和原主素不相识,贾琛无需遮遮掩掩的扮演原主;二来,林如海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威震一方,想来他不会介意稍稍庇佑一下贾氏的晚辈子侄。
这事儿要尽快执行才好。贾琛心里发急,便留下杨妈妈请她坐下说话,共商未来发展之大计。
“妈妈,现在家中事了,我想尽快回金陵老家去,找一间好一点的书院学上一年,然后参加明年八月的乡试,您觉得怎么样?”
杨妈妈显然没心理准备,吃惊道:“二爷的身体才刚刚好转,是不是再修养一段时日妥当些?不用这么急吧?”因原主在宁国府排行第二,打小就是“二爷”,便是分了家,杨妈妈对他称呼依然没变。
“妈妈放心,我已好全了。学业耽误不得,多学一天,我考上举人的希望便多一分。再说,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益处。原本还希望大哥能把府里恩荫的国子监监生名额给我,现在已经不成了,府里已经把名额给了蓉哥儿。”
宁国府的贾珍是世袭的三品威烈将军,按例有一个恩荫的监生名额。贾珍父子均不喜读书,贾琛中秀才后,族里曾议论是否把这个名额给贾琛用,但贾珍一直不肯松口,拖来拖去,还是黄了。
杨妈妈很失望,珍大爷悭吝太过,一丝儿好处也不给兄弟沾,又十分不解:“蓉哥儿以后是要继承宁国府的,他又不喜读书,要这个监生名额做什么?”
“前一阵子,府里大嫂过来帮衬姜氏的丧仪之时,言语之间就透出风来,说府里已经准备要给蓉哥儿说亲事了。蓉哥儿无官无职,有个读书人的身份,说亲时也体面些。他是大哥唯一的子嗣,将来宁国府都是他的,享了这个恩荫也是理所当然。”
杨妈妈恍然大悟:“蓉哥儿说亲的事也闹了快半年了吧?可说定是哪家人家了?”
贾琛暗想,按照原著贾蓉的媳妇应该就是秦可卿。秦可卿的结局凄惨,可他和秦家素不相识,若冒冒然跑上门去阻止贾秦联姻,指不定会被当成疯子打出来,贾珍这头也饶不了他。原著说秦可卿“擅风情秉月貌”,堪称红楼第一美,这么个美人即将陷入宁国府的泥潭着实让人不忍,可惜他此时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照顾他人?
“大嫂没说,也许是还在挑人吧!总之,那个监生的名额,我们是不用惦记了,只能靠我自己的本事去考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