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每年这一天,皇室要举办重要的祭祀典礼,“皇娘送饭,御驾亲耕”,百官陪祭,俗称“春祭”。也就是说,这一天,宁国府袭爵人、三品威烈将军贾珍作为百官中的一份子,他必定不在家。
吃过早饭,贾琛带着杨妈妈来到宁国府求见长嫂尤氏。
贾琛昨日从玄真观回家后,并没有急急忙忙找上宁国府去要东西,而是利用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重新“翻阅”了原主对贾珍和尤氏的记忆。原主对兄嫂的记忆很多,大大方便了贾琛判断两人的性格为人。
因分家一事,贾琛对贾珍性格里的霸道贪婪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又因恩荫监生一事,贾珍的故意刁难和不肯成全的态度明白放在了台面上。如今他想从宁国府内拿走东西,贾珍能轻易放手?
他虽有贾敬的话作为鸡毛令箭,可这还不足以震吓贾珍。
当着贾敬的面,贾琛丝毫不怀疑,贾珍作为孝子会按贾敬的吩咐办事,可背过身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除非贾琛能请来贾敬亲自出山再吩咐一遍!这可能吗?谁不知道贾敬一心修道不愿理会凡尘俗事?
想来,贾珍也是深谙贾敬的性子,那么光明正大上门向贾珍要东西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幸好,原主宁国府的女主人尤氏倒不是个刁钻刻薄的人,原主对她印象很不错。
尤氏是贾珍的填房,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端庄,性情温平。她出身六品小官之家,嫁入宁国府后不久,尤父去世,尤家男嗣断绝,只剩下尤老娘和两个妹子。娘家败落加上尤氏自己并未替贾珍生下一男半女,贾珍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天长日久,她便养成了对贾珍百依百顺以求自保的性子,任由贾珍贾蓉父子领着一帮京里的纨绔子弟,喝酒赌钱玩戏子粉头,将宁国府翻过来,她也只是装聋作哑,不敢管束分毫。
如今尤氏年纪大了些,贾珍贪恋娇花嫩柳,很少再往她房里去,夫妻情分淡漠。尤氏平日管理宁国府内务,行事愈发平和,轻易不会得罪任何人。贾琛相信,尤氏对他这个二弟子也不会故意为难,在情况允许之时,或许还能照顾一二。
贾琛想拿到贾敬的东西,尤氏是唯一可能的突破口。他要先看一看小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杨妈妈陪着贾琛一起去宁国府。她是宁国府的老仆,在此生活几十年,消息远比贾琛灵通。她悄声告诉贾琛道:“尤家已经家道败落,尤老娘领着两个女儿,时不时的到宁国府来打秋风,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这尤老娘并非尤氏的亲娘,而是寡妇改嫁,尤氏的这两个妹子是尤老娘带来的“拖油瓶”,虽说姓尤,却与尤氏并无半分血缘关系。
如今尤家的两个姐儿都已经到了将笄之年,生的天仙似的漂亮,可惜规矩不大好,经常和珍大爷父子喝酒到半夜,拉拉扯扯,很是不成个样子。珍大奶奶竟当没看见似的,也不敢管。”
贾琛看过原著,对这件丑闻也略知一二,他甚至还知道尤二姐和尤三姐因坏了名声,两个最后都不得善终。
杨妈妈见贾琛听的认真,便继续往下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府里下人多,眼睛也多,风言风语早传开了。珍大爷的性子有些胡闹,这谁不知道,难保和这两个美貌小姨子有不清不楚的纠缠。还有,那小蓉大爷也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便跟着他爹学坏了。说什么的都有,那话传得呀,难听的很……”
谣言的传播规律就是如此,越是丑事,消息传的越快,尤其还是带点桃色的流言蜚语,主子们想禁也禁不住的。
“尤家两个姐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将来也不知落到谁家去。二爷的妻孝只需一年,以后若要续弦纳妾的,绝对不能找尤家的姐儿!”
贾琛被杨妈妈的话吓了一跳,谁愿意做这个剩王八?
“那是当然了!妈妈尽管放心,我都要离开这里了,那府里的人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们离得远远的,不沾惹这些脏的臭的。”
杨妈妈放下心来,两人很快从后门入府。上门不好空着手,杨妈妈提着一个大食盒,装着刚刚买来的八宝斋出品的新鲜点心,算作上门礼。
贾琛顺利的来到尤氏的院子,给尤氏作揖问安,“给嫂子请安!”
杨妈妈把食盒里的点心一样一样拿出来,红的绿的,满满摆了一桌。
尤氏瞧过点心,笑道:“二弟今日怎么有空来府里?快快请坐。哟!瞧这芙蓉糕做的真是精致……是八宝斋的点心吧?那可不便宜。”
“愚弟此来是特地感谢嫂子费心张罗姜氏的丧礼,嫂子的恩德我记在心里永世不忘,这些点心聊表谢意。”贾琛又郑重的向尤氏行了一礼。
尤氏忙拦住了,“自家兄弟何必言谢,这是我应当应分该做的。听说你前一阵儿又病了一场,如今可全好了?”
“谢嫂子垂问,总算是缓过来了。对了,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求嫂子帮衬。昨日我去向老爷请安时,老爷赐下一些东西来,就在丛绿堂小书房内,命我自取。烦请嫂子派个人带我先去看看!”
“都是些什么东西?要紧吗?”
贾琛拿出钥匙来给尤氏看,道:“我也不知里头有什么物件。明年是乡试之年,小弟想下场一试,老爷应了我,顺道赐下了一些旧书旧物。这是老爷交给我的小书房的钥匙。至于是否要紧,老爷当年科举用过的旧书、旧物,对我来说自然是顶顶要紧的东西,不过,对用不上的人来说,可能就不怎么要紧了,只是些不值几个钱的旧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