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半,铺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庄头们才陆续进府。
在贾琛的带领下,来升等几个人在和掌柜们的斗争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战果累累、赏赐颇丰,极大的刺激了他们的战斗热情。这不,庄头们一进府,主子还没怎么样,他们已经两眼放光的盯上了这些肥羊。
宁国府目前所剩的九个庄园,均为第一代宁国公传下来的好产业。土地肥沃,或靠山或近河,都是数百亩、数千亩的连成一片的良田,属于有钱也难买的好产业。
贾敬和贾珍二人都不是勤于管理产业、监察下人的主子,天高皇帝远,庄头们的日子其实很是舒服自在,私下要占点便宜什么的也容易。
九个田庄的账目一盘查,章义判断,没有一个庄头是干净的。早就料到贾珍留下的烂摊子难收拾,可他没想到工作量这么大!
贾琛觉得,老庄头们越来越傲娇的一个重大原因就是他们把庄头一职视为私有之物,连带着庄子也成了他们的私产。将自己的钱财一年一年的往府里交,他们自然心疼不舍。
留着这么些祖传老仆,他的日子就好不了,他可不愿年复一年的和这些老货打擂台。这么好的职位,多的是人想要,何不拿出来,给所有人一个竞争上岗的机会呢?
黑山村的庄子贪腐状况最严重。它是离京最远的一个庄子,主家离的远,掌控力就弱的多。相对的,庄头的权势反倒更大。
贾琛决定拿它做一个示范,也立一立新家主的威风!
庄头乌进孝是最晚到府求见的一位庄头。与人为奴总是不得自在,他在路上颠簸了二十余日才到府里,心里不免有些抱怨主家事多。
打从去年十一月底,他领着小子们顶风冒雪的给府里交年租送年物,来回就花了两个月。正月将尽他才回到庄上,谁知珍大爷父子的讣闻后脚就来了。他不得不派人去主家吊丧。如今,这吊丧的人马还没回庄,新家主又来信召见他。
年轻人不懂事啊!也不管庄上春播在即,农忙将至。这一去,就算轻车简从、快马进京也得个把月,真真折腾死人。好在他的儿女们再不用受这个苦了!
贾琛正在看乌进孝的调查报告,这人绝对是个刺头!
乌进孝也算眼光长远,早早将儿女、孙辈们赎身的赎身、出嫁的出嫁,如今只剩老俩口的身契还在宁国府。他的贪污所得大约早就转移出去,所有产业都挂在儿孙名下,想来他是没什么可怕的。
去年一年,乌进孝报了两次天灾,又是水涝又是冰雹的。偌大一个庄子,几千亩地,年终只交来十几车乡土出产之物做年货,现银拢共只有两千五百两,离账房的预估收益足足少了一半。
府里和黑山村类似的庄子也有一两个,离京城更近的桃李庄就是最好的对标物。两边地亩相差无几,甚至黑山村的土地还更肥沃,物产也更丰饶。去年年尾,桃李庄庄头丁茂除了大批年货,还交来三千八百两现银。
两边的差距这么大,傻子都能看出问题来。贾琛不信丁茂没有从中捞好处,他理解也允许庄头适当拿点好处。可乌进孝的胃口大的快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胆量。
几十年了,乌进孝如此弄鬼,绝对瞒不过账房的眼睛,可是他却安安稳稳的活了这许多年。这条贪腐链条应该有不少年头了,贾琛不得不考虑,或许府里还应该增设一个廉政监察部门。
天若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该出手了!
“来升,章义,这乌庄头可不好对付,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前面的像丁茂他们几个,我们吓唬一番就把人拿下了,这是运气好。可这位只怕会死硬到底也说不准。世忠,你可别掉以轻心,刚打了几场胜仗,还没高兴够呢,就栽个跟头。”
来升感激贾琛给世忠效力的机会,赶紧给儿子作保,“他要是敢不上心办差,小的就请他尝一尝板子的滋味。”
章义道:“老爷说的很是,我和来总管已经商议了好几日,也没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盖因这姓乌的早有准备,把他的晚辈都弄出了府,他没了后顾之忧,以为我们就拿他没辙了。还有,他的兄弟乌进忠是荣国府的大庄头,咱们这里一动手,家丑外扬,荣国府那边会不会插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