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越界的情义,两心相许,他们眼底的幸福是藏不住的。
贾琛以前对可卿的好感深埋心底,如今却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他必须时刻注意保持面无表情,才能掩下想起爱人时不经意间泛起的笑容。
实在忍不住相思之情,他开始找各种借口,尽量低调的往她院子里去会佳人,或者请她至某处议事。
二人情意正浓,秦可卿也盼着与情郎相见。他们想尽办法在各种地方约会见面,她像个重获爱情滋润的小姑娘,一颦一笑百媚千娇,娇媚春色流转于眼角眉梢之间,引得贾琛每每偷看,只觉她处处合眼,无一处不好。
人间四月芳菲尽,云淡风清。秦可卿的院子里,紫藤花开的一片繁茂。
紫藤架下,贾琛和秦可卿两人对坐在雕花云石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宁国府的裁员名单。
贾琛的裁员计划一直在进行中,他不太满意进展缓慢的现状,却也想不出稳妥的速成之法。秦可卿嫁入宁国府后即掌管内务,她对宁国府上下的了解要比贾琛更多更深入。两人正好有商有量。
刨开庄上的仆役不算,只论留在京城宁国府内外的成年仆役,总人数约有四百余人,正式在府里当差有确定职位的约有两百人。从管家算起,主子身边的管事、妈妈、大小丫头、大仆小厮,还有府内各职能部门的管事和手下,如门房、大小厨房、车马房、账房、库房、针线房、花房等等,人人各有司职,撒在偌大的宁国府,并不觉得人员冗余。
继府里放出去第一批妾侍女乐等人之后,第二批次的裁员名单已经拟定并开始执行。
这一批人是准备送到庄上或赎罪或荣养的人。需要赎罪的是贾珍和贾蓉近身服侍的奴才们,这些人原本都是宁国府的得势派。主子早逝,身边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逃不脱伺候不周的罪名,全部贬谪到庄上劳动改造去。像贾珍和贾蓉的奶嬷嬷全家、还有府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如焦大之流,则属于需要厚待的有功之臣,他们是拿了府里的赏银去庄上荣养的。
请这些人走路并不容易,看来升脸上的苦水就知道这事难办。不过难办也要办,他必须把贾珍贾蓉的死忠派从宁国府中彻底拔除。
在贾琛的计划中,主动求去的人应该成为人数最多的第三批人。
连身价银子都不用出,出去了就能从奴才变身良民,到哪去找这么好的事啊?可惜事与愿违,他等到现在,正如尤氏之前预料的,主动求去的人着实不多。反倒是他处理铺子上掌柜们的贪腐案之时,搞了株连政策,半自愿半强迫的令他们自赎,才多送走了几十号人。
秦可卿劝道:“依我看来,最近府里也陆续出去了好些人了,下人们心里不安定,做主子的日子也不得安稳。人说,急事缓办,何况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您不如缓一缓,如何?”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急吼吼的裁剪人手。只是我需要安排好了府里,才能南下送灵。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时间不多了。”
裁员好难!贾琛烦了,还是眼前的可卿美人最好看、最养眼!
他抬手摘下一束紫藤,对着美人吟诗,“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秦可卿从小也是学着琴棋书画长大的,接过贾琛递来的紫藤,她应了一首,“绿蔓秾阴紫袖低,客来留坐小堂西。醉中掩瑟无人会,家近江南罨画溪。”
贾琛再接,“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不是‘秦美人’,何人唤我来。”
秦可卿听完秀眉微蹙,一转眼方恍然大悟,立刻娇声娇气的“呸”了一声,“哪个唤你来的了?却不是我!”她甚是妩媚的白了贾琛一眼。
两人打情骂俏情意正浓,门房上来报说,前头有传旨的内官来了。
贾琛立刻起身,整理仪容前去接旨。
临走,他还和秦可卿开玩笑:“我猜是袭爵的事定下来了。可卿,若是好消息,你再给我做身新衣裳,如何?这次我要内衣。”
秦氏满脸娇羞的应了,贾琛方快步离开。
贾敬上表请求让贾琛袭爵是在二月中旬,两个月过去,朝廷毫无回应,大家不免担心。贾琛是庶子,出身终究低微了些,朝廷也不是没有在袭爵人的出身上头为难挑理的先例。若遇上皇帝心情不好,扣着折子几个月留中不发,甚至降等袭爵都是可能发生的事。
秦可卿现在一颗心都在贾琛身上,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她连三赶四的遣了宝珠、又遣瑞珠去二门上打探消息,只盼他能事事顺心。
瑞珠看着秦可卿的模样,不由越发担心起来。她家的傻小姐恐怕连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老爷那份痴心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吧!
她是秦可卿的心腹丫头,主仆情义深厚,秦可卿有事儿并不瞒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事实上,秦可卿和贾琛的第一次亲密,就是瑞珠在外头把的门。
秦可卿经历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看着自家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从开始的日渐枯萎到现在犹如枯木逢春一般的巨大变化,她知道秦可卿这次必定是动了真心了。
一见良人误终身。她的傻小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老爷,怕是已绝了改嫁之心了。可就算老爷有良心,他到底也不能娶了小姐,他们有未来可言吗?
老爷固然是好,绝非前头的先老爷和大爷可比,对她也有救命之恩,可她还是忍不住日夜悬心,忧虑重重。
她家小姐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
约莫一刻钟后,前院终于传来好消息,贾琛顺利袭爵,封四品承恩将军。
这只是个武官爵位,没有兵权。因不是实职,也不用去衙门上差。在京城的诸多达官显贵里,只能算个小鱼小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