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白夜终于开口问道,“所以,沉渊计划到底是什么?”
“呼——”沈震重重地呼了口气,一下子整个人都似乎变得疲惫极了,他抬起茶水喝了一口,“虽然我们的内网系统基本上是各组织各部门通用的,但是关于各个行动,却并不是一起组织的,所以往往在这件事上,都是拥有绝对保密性的。除了相关的负责人,其余的人,哪怕是拥有同等职权的,也不定有知情权。”
“嗯。”这个白夜倒是知道的,比如虽然他这边工作和其他部门有联动性,但是出了问题,主要负责的还是神都那边。并不是归属于陵城的有关部门。
“当时沉渊计划的主要负责人学院那边的,我有一定知情权,但参与度不高。这个所谓的沉渊计划其实是为了在当时津安盘踞的势力里面安插钉子,我也懒得吹什么,反正就是安排卧底,实施渗透,好保证可以获取准确的情报信息,做到能够铲除那些敌对势力。在当时所有派出去的人当中,聂闻溪算得上是挺优秀的一名卧底了。或许有一定的作用是因为她想要为当时死在魏爻……”沈震顿了顿,“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嗯。”白夜点头,确实,如果不是因为谢景,恐怕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魏爻到底是谁。
沈震叹了口气,“魏爻杀了她的父母,她可能是凭着一口气吊着的吧。可惜最后还是牺牲了,这个计划要想完全实现,是绝对不可能只依靠一己之力的。毕竟在边境根深蒂固那么多年的组织不是说能一夕之间就能够解决的,我们当时安排出去的人员很多,但是大多数要不是牺牲,要不就是干不下去,逃走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们这不是强制性的,自主意愿占很大一部分。这一点我们还真的比不上这些市局正常安排的工作了。”
“是真的确认牺牲了?”
“嗯,尸体虽然被焚毁,但是DNA匹配上了。不知道怎么说,她确实挺让人值得敬佩的,当时关于任歌的重建图就是她传回的。”关于这一点,沈震倒是印象挺深刻的。
白夜紧皱眉头,“她之前是一直在执行什么任务?打探情报吗?”
“是的,七年前她曾向我们透露津安将有一场极大的变动,很有可能影响到当时主要在津安盘踞的各方势力,让我们做好准备。但事实上,这场变动来得无声无息,几乎就是石沉大海,毫无涟漪。但是这只是形容这场变动的开端过程,其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很不错的,因为当时处于津安的一大势力,也就是任歌,确认死亡。虽然是这个身份,但是应该是他没错了。这和当时我们派遣出去的一个卧底有很大的关系,这个卧底几乎是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将整个战乱的局面扭转了,甚至是都没有到我们这边出面的地步。但很可惜的是,这件事后,处于任歌手底下卧底的聂闻溪就一度与组织失联了。直到六年前,我们在津安安排的人发现了她的行踪,并最终确定她已经牺牲。”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做他们这样工作的,确实就应该时刻准备好失去生命,赌上一切的念头。
虽然这听起来很让人难受,但同时也必须学会接受。
白夜眯起眼睛问道,“当时您和赵冬冬说过,对于他被授意引我和谢景去那个筒子楼的事情感到奇怪。所以,是确定这个被领养的小雲就是聂一帆徐洁的遗孤聂闻溪?”
出乎意料的,沈震摇了摇头,“不,不是。虽然确实是因为当时这个地点是聂闻溪曾经待过的地方,但是关于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一点我无从得知,因为选中她的人并不是我。我怀疑赵冬冬,只是因为当时聂闻溪参加沉渊计划,正好被派遣渗透到津安,而赵冬冬又特意挑了这个地点,是不是他知道什么?关于这个计划,还是这个聂闻溪,更或者,我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想起这件事。”
白夜敏感地察觉到一点细微的疑惑,“为什么是要特意让我们想起这件事?以及怎么不能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聂闻溪呢?”
沈震一瞟白夜,“我前面说了,当时派出去的卧底人员很多,这么一个危险的计划,怎么可能让谁单独挑大梁呢?所有的组织备案人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严格训练的。而聂闻溪也只是这个计划当中的一个枝节而已。在这个计划当中,最优秀的一名卧底并不是她,而是来自一名安插在边境依靠猎杀妖物,贩卖提纯妖类血剂合成毒品的毒帮的卧底。那名卧底十分优秀,在当时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报,帮助我们布下了很多的情报网和监视点,成为了我们渗透敌对势力最为致命、锋利的剑戟。”
“那后来?”
“后来如同聂闻溪一样,突然就联系不上他了。极有可能也牺牲了吧。”沈震语气不无惋惜,“很多时候,我们必须要承认,做这样的事情,很少有可以功成身退的。至于聂闻溪,我不确定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她确实是在津安那里待过,但是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并没有备案。”
白夜问,“那当时的主要负责人是谁?”
“唉!”沈震艰涩地开口,“当时的主要负责人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再加上她父母本就在十八年前殉身,所以聂闻溪当时在津安具体是如何生存的,没有谁能知道。”
白夜开始没出声,过了好几秒,才突兀地问道,“死了?”
“对,死于心脏病突发。正好那时,津安边境毒帮动静渐小,退居幕后。所以后来,我们紧急召回所有还在卧底的人员,算是终止了沉渊计划。毕竟想要直接铲除这个组织,绝无可能是安排卧底,进行渗透工作就能解决的。”
“那难道现在就没有办法能够了解到聂闻溪之前的情况了吗?”
沈震不解,“你了解这个干什么?有什么用?”
这个白夜没有办法给沈震解释,尽管白夜并不愿意往这方面猜测,但是当沈震说出这个情况后,不得不让白夜产生这个想法了。
赵冬冬当时和谢景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似乎是知道谢景曾在津安做过什么,并且还是对于谢景而言很不利的事情,包括动了不该动的人,亦或是他说的存在于谢景身上的矛盾点都是六年前死在津安的那个女生导致的。
那赵冬冬口中所说的这个女生是谁?
本来这是没有任何联系点的,但是既然赵冬冬特意选择那个地方,换句话说,他们想要让谢景认清的现实,是不是和这个聂闻溪有关?
当时查出福利院的信息的时候,白夜并没有给谢景看过那个小雲的照片,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谢景会有什么反应。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去试探他了。
“既然是要查天堑山这个案子,而赵冬冬当时特意将我引过去,证明背后授意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魏爻。所以我才说是想要了解一下的。”
沈震听他这样一说,也确实是有点道理,“但是这件事……行吧,我到时候看看聂一帆或者徐洁夫妇还有没有什么家人亲戚一类的,帮你打听打听。”
“好,那麻烦了。”白夜说完,起身打算出去。
“诶,你等等,你有事情问我。我也不是白来的。”
“哦?”白夜又坐回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震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问你,你和那个谢景到底是什么关系?”话才出口,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没有抓到重点,急忙改口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是你上哪儿把他找来的?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有可能——”
“我知道。”沈震未说出口的话被白夜低声且坚定地打断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其实原先沈震说的话没有错,他们基本上都是各司其职,除非是真的遇到了那种可能调动全员的事情,否则平时的时候都是各顾各的。比如当时围剿代庭的这件事,就是执令司那边主要负责,而当初执令司又不管,或者是也不清楚任歌的这件事。毕竟当初攘岐之乱,虽然参与人员众多,但是大多数主力还是学院那边的人。所以后来发生津安这件事谢景才被策反,得以用现在的身份存活。要是当初这件事主要负责的不是执令司,而换成学院那边的,但凡只要有一个人对任歌有印象,都绝对不可能会让谢景活着。
谢景自己口中说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他的反应告诉白夜,他不可能不知道,而是不想承认,或者面对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以及不愿意面对的理由,白夜或许能知道。他明白,谢景这个人确实很矛盾,他简直就像是两个极端一样,在面对关于自己不利的情况的时候,他可以冷酷残忍到让人觉得胆寒的地步。但同样的,他这个人也比谁都要向往光明,渴望阳光。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但是这样的极端反应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他即使经历过暗无天日,也同样有想要追逐白昼的渴求。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刻画出了一种区别于常人的凛冽坚韧。
“不,不是。”沈震格外严肃,“你不明白,谢景这个人很危险。我当时我顾及你的想法,他久留不得,你要不把他交给我,要不我就让学院那边的人把他带走。”
白夜脸色微变,“什么意思?明明那天晚上和赵冬冬对峙的时候,您也是在的。谢景他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那天晚上情况紧急,我也是逼不得已。”
白夜一下子站起身,“他是我好不容易从执令司抢过来的,我绝对不可能会让出去的。更何况,他如何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干预。即使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危险分子,也同样拥有人权,谁人无法剥夺他们的合法权益!再说了,我的谢景也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白夜掷地有声,直说得沈震一愣一愣的。
而且,你说前面的我也能理解,你这后面的是什么鬼?
沈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已经老了,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赶超我们,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支柱。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够意气用事,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的。”
白夜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说的事情,你考虑考虑。自己心里得有杆秤。”沈震挥了挥手,掌心向内,那是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的意思。
白夜默然无语,半晌一颔首,转身离开了招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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