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理到了玉皇阁, 张真人闻知,忙接了进去,叫僮仆下面, 听他说明了来意,忙引着到大殿烧香。
贾理走进大殿,只见三清神像当面, 别有一股清静之意, 拈起香来拜过, 又叫取经卷来, 就盘坐在蒲团上, 低声念诵起来。
张真人请他吃茶吃面, 他也不吃, 只摆了摆手, 张真人便带人退出, 只留下两个小童照管香炉。
半晌,赵青进来报喜,说果然有效验, 宝玉和凤姐姊弟两个都醒了, 贾理大喜, 扶着他的手起来, 在神像前完了礼,许诺捐五百两银子做供奉。
张真人来留他吃茶,贾理笑道:“多承老真人盛情,只是放心不下, 改日再来叨扰。”
那老道士听贾理叫他“老真人”, 喜得浑身发颤, 连声道:“老道糊涂了, 府上安危要紧。”亲自送出门去。
贾理快马赶回府去,只一踏进门槛,正要去瞧宝玉,宝玉躺在床上,大叫道:“有人在背后扯着我!”连叫两遍,昏了过去。
正在偏厅吃茶的老道听了,断定道:“这必是有人在作邪法!要搜哥儿的屋子!”
此时贾府中人都听他的,贾母便要带人去搜宝玉的屋子,那道士止住道:“老太君上了年纪,阳火不旺,还要劳烦三爷走一遭的是。‘’
贾理今天的世界观都在重组,听了道士这话,便领了人往怡红院去,果然在宝玉的床上翻出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和五个纸铰的鬼。
再往凤姐屋子里去,果然也照样翻出一样的东西来。
看着这些邪异玩意儿,众人都心里害怕起来,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只有管家林之孝还硬撑着。
贾理命人拿袋子来,将这些害人东西封了,拿去向贾母复命。
贾母见了大怒,对王夫人道:“瞧瞧!瞧瞧!你我竟成了死人了!在眼皮子底下叫人将凤丫头和宝玉害了,咱们还做梦呢!”
王夫人泪流满面,怒道:“我就这一个宝玉,还有人这样处心积虑的害他,我要放过了,我再不做个人!”
贾赦也说:“谁和媳妇儿有这样深仇大恨,特特的弄了她的八字去魇害她。”
一语提醒了贾母,道:“必是内鬼家贼!外人如何得知他们的八字。”
躲在人堆里的赵姨娘禁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查不出来的……
贾母怒到极致,点了管事媳妇们,亲自带人盘查上下,贾政贾赦都不敢劝,邢王二夫人也只是唯唯而已。
很快就有赵姨娘的小丫头出首,说赵姨娘曾和马道婆嘀嘀咕咕,事后少了许多梯己东西。
赵姨娘急了,要去撕打丫头,骂道:“你这贱蹄子,我撕了你的逼嘴!叫你满口胡说!”
贾母喝命押下她,叫拘了赵姨娘的心腹婆子来,婆子起初还咬口不认,被捆在地上打了十棍,吃不住疼,就招认了,赵姨娘曾叫她写过一个五百两银子的文契给马道婆,别的勾当她就不知了。
“打!还是不老实!”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政骂道,“你这杀才,我知道你素习厌恶宝玉,恨不得打死他才罢,如今教唆个妾暗害宝玉,你还是个做老子的!”
贾政百口莫辩,扑通一声跪下,去帽磕头,泣道:“儿子万万不敢有此心,若有一字不真,天上降个雷劈死我。”
贾理在旁道:“老太太,所谓‘知子莫若母’,便是我不说,您心里也明白,叔叔便是再不好,也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为今之计,倒是把马道婆捉住送官才是,叫她跑了就不好了。”
这马道婆是宝玉的寄名干娘,惯常走街串巷,出入高门大户,最会从后院女眷手里哄钱的。
因她能说会道,口里有许多迎合这些女眷的话,很多贵妇都喜欢她,在都中高门中名气很是不小。
贾母道:“很是,赶紧去抓那老贼妇,不要叫她跑了!”
贾赦便带人抓去了。
这里赵姨娘瘫软在地,接收到贾母利刃般的目光,忙爬起来磕头,嚎啕道:“老太太,我也是叫人哄了,求老太太饶命罢!不看别的,只看在我生养了三姑娘和环哥的份上,饶我一次罢……”
贾政断喝道:“丢人现眼,还不下去!”
诸姊妹都在抱厦厅里听消息,探春早已哭得禁不住,哭湿了两张帕子,偏过头伏在迎春的肩上,呜咽个不住。
迎春把她揽在怀里,也是无言。
那马道婆听到风声不好,正收拾细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贾赦带人堵在家里,揍了一个臭死,又拿了她害人的证物和文契回来,与贾母看。
贾母见物证齐全,也不问情由,喝命拿棍打死,贾政不顾自己的狼狈,膝行上前劝道:“老太太,私设刑堂是大忌,还是把她送官吧。”
贾母虽然愤怒,到底没有失了理智,便命将马道婆送官,贾府仆人解至顺天府下,府尊坐堂,接了案子,即刻判了一个杖五十,流放琼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