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十二年五月中旬, 各部联名上奏请求立储,札子及奏疏堆在案桌上累积成山,楚王却拒辞不受。
五月下旬以亲王之身任开封府尹, 仍代君监国。
六月初一, 紫宸殿朔参, 在京朝官以上,朔望一朝紫宸。
紫宸殿为禁中最大的宫殿,即便百官之众也不足已站满, 明台上的御座置空已久,而在旁侧的殿陛上另设了一张监国的交椅。
五更三刻早朝,此时才至平旦,天刚破晓还未日出百官便提着灯笼从各个宫门赶入。
内城南墙有三座门, 侍从官及文武百官皆要在第一座门前下马步行,宰相则在第二座门处下马。
“见过吕相。”一群官员提着灯笼趋步走上前向刚从马上下来的吕维行礼。
“容下官冒犯, 大王还是不肯入东宫, 以官家现在的状态恐怕是难以康复, 大王以小宗亲王的身份临朝长此下去便要为后世开先河。”
“大王为何不肯入东宫, 你我心里还不明白吗?”吕维沉着老脸, “在他们家,做亲王可比做太子舒服。”
“可以后的大朝会怎么办?以及各大庆典都需要官家亲临,吕相是大王的老师,难道就...”
吕维摇着头朝门内走入,一边道:“请问为人君?曰:以礼分施,均遍而不偏。请问为人臣?曰:以礼侍君,忠顺而不解。”
“吕相这是什么意思?”
“君王公平而不偏私, 臣子才能忠诚顺从, 从前官家的偏私, 诸位看不明白吗?”
“大王不愿做当朝的太子,是因为对父亲寒了心?”
“哎,前阵子大王为了替公主出气将驸马差点调到北边的军中,二驸马又是吕相的亲侄子,没有遭罪已是万幸了,吕相虽是楚王府僚属,然不见得他从前心有多向着大王,如今这时局当然是事事顺从,又怎敢去触霉头呢?”
“与其问吕相不如去问枢副,而今之势,他定是日后的新贵铁定无疑啊。”官员拿着笏板提着灯笼看向远处朝宫门走来的紫袍。
“几位同僚怎的站在二门口,盯着本官看是本官衣服没穿好吗?”韩汜提着灯笼将手摊开。
“枢副前日喜得女公子,下官等还未登门祝贺,先在此道一声贺喜。”
韩汜笑了笑,“等姑娘百日定然将请帖送至各位同僚家中,届时可一定要赏脸。”
“一定一定。”
——咚咚!———太史局敲响钟鼓,“寅时二棒鼓。”
韩汜侧头望去,抱拳摇了摇手,“哟,二刻钟了,散了朝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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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灯火通明,各角落站有侍卫,百官序位殿中分文武左右而站。
监国服紫色广袖圆领入殿,起《大安》之乐,钟声弇郁震掉。
楚王从文武百官中央走上殿阶至交椅坐下,朔望起居本作九拜一舞蹈,因是楚王代天子监国便省此礼节只作搢笏叩拜也不道圣躬,群臣出笏起身后楚王开口警示道:“立太子之事等陛下康复之后再作商议,而今朝堂就不要再议论了。”
欲跨出的官员同众人一起端笏回应,“是。”
“我等身为臣子便是要替陛下守好这片疆土,亦为天下百姓谋福求得天平,今后凡有做不合规矩之事以僭越之罪论处。”
“是。”
有礼部掌管册案的官员站出,“大王,暮春时陛下曾与诸臣商议立后,太史局也以拟定好吉日由吏部司封,如今陛下卧榻,这立后该当如何还请大王示意。”
“诸位大臣以为呢?”
“昔日朝议我等都是在的,立后乃是陛下做主,如今陛下居福宁殿休养,后位不可空虚,臣以为国母当立。”
“六宫之众,贵妃养育皇嗣立后乃合礼法,臣附议。”
“三司无异议。”
“御史台无异议。”
“谏院无异议。”
“这样吧,散朝之后本王再去请示陛下,若得首肯这立后一事便依照之前所定执行,只是操办上宜简不宜奢。”
“如此最是妥当,大王圣明。”
六月初,太史局推吉日定册后大典九月十二日,都进奏司刊行邸报分发至各州,中断的文司院与绫锦院及六尚局开始继续置备礼服。
“本月六月初六城北崔府君诞辰,二十四日城西灌口二郎神诞辰,殿中省派人来请示今年这二神的诞辰还办吗?”内侍将一册奏疏呈上。
“办,也借此向神仙祈福,祈佑陛下早日康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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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英阁的庭院里,内侍与宫人们小心的看护着几个孩童,两个年龄较小的孩提坐在秋千上,推秋千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发髻看上去已有五六岁。
“大王,康宁公主来了,和王妃正在厨房。”
从前朝回来的楚王点头问道:“阿姊去看陛下了吗?”
内侍点头,“今日公主下午入宫的时候就先去看了陛下之后又去了坤宁殿,刚到繁英阁不久。”
孩童见到有人进来,纷纷从秋千上跳下。
扑到楚王跟前的小女孩糯糯的喊着,“舅舅!”
“哎。”楚王弓腰摸了摸她的头,“晨儿又长高了不少。”
“爹爹。”比起小女孩的胆大身后跟随的男孩则少了一份童真而多了一份本不该这个年纪有的拘谨。
后面还跟着一个踉踉跄跄走路不稳的孩提,由乳母在其身后照护着。
几个内侍从厨房出来,各自手里还端着一碗红色的糊糊,最底下是敲碎的沙冰。
“见过大王,王妃与康宁公主做的樱桃煎,说是给大王消暑。”
“哇,舅母做的樱桃煎。”冰沙上铺满一层樱桃酱,颜色暗红,诱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