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什么……为什么心里从没有我?”她含泪自语道,“我晓得自己不够美,不够乖巧,唯一的好处不过是饱读读书。可是这又算什么。论起诗书来,谁敢在娘娘眼前张狂?可是我想不明白——我实在想不明白——傅如吟那样浅薄张狂,皇上怎会对她多有容忍。后来傅如吟死了,我才隐隐听说她像莞贵嫔。现在莞贵嫔回来了!我真的见到了她,那么皇上他——”她痛苦闭上眼睛。
“别胡思乱想,”季昭诚恳地劝道,“想想孩子,这是你的骨血。”
徐燕宜却仍是哀哀道:“娘娘,嫔妾兴许要死了,您让嫔妾说吧。”又艰难地喘了口气,“皇上偶尔愿意来看我,不过是喜欢看我坐在窗下看书的样子。皇上一向最爱看我着紫衫,执一卷读书在轩窗下静静独属。直到莞贵嫔回来我才晓得,那侧影像极了她看书时的样子。也唯有这个时候,皇上才会最温柔地待我。可是娘娘,嫔妾好——好灰心——”
季昭心中一时颇多感慨。她看着这个痴情女子,只叹道:“她不如你。”
“是啊,”徐燕宜却笑了起来,“嫔妾一直想知道,皇上心心念念的,究竟是怎样的绝世佳人,可是真正见到了却也不过如此——我还记得选秀那一日,我在云意殿第一次瞧见皇上。他在遥遥宝座之上,那么高大,那么好。他很温和地问我的名字,虽然之后他就忘了。可是从他那般对我说过话之后,在我心里,这世间再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他——可那莞贵嫔,我当真看不出她对皇上的半点心意!嫔妾真的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女人,如何就入得了皇上的眼?而嫔妾又如何做了她的替身啊!”
季昭见她哭得几乎要呕出心来,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你很好,燕宜,你很好,是——”皇帝没有发现而已。
“娘娘,”她又笑了,笑得那么美又那么虚弱,“嫔妾真的不明白啊!皇上,嫔妾的皇上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女人,她真的不配啊!嫔妾为皇上不值,也为自己不值啊!”
季昭心里明白甄嬛也不过是纯元的替身,然而此处人多口杂,不便开口,更何况她更不能解释自己从何而知。又喊人拿热水来,她见徐燕宜面色已十分苍白,心中满是忧虑。
忽而发现对方身下已经有鲜血晕开,季昭忙喝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有来!”
蘘荷在旁道:“娘娘莫急,太医到了。”话音未落,进来的却是葛霁葛太医,季昭心里明白这是皇后的人,只让他快快给徐容华把脉,对着去寻人的小宫女问:“怎么没请林太医?”
小宫女怯怯道:“今儿林太医不当值——宫门下钥了,请不来。”
季昭顿感头痛,又问道:“那么皇上呢?怎么还没来?”
芰荷答道:“那边莞贵嫔跌了一跤早产了,皇上正陪着,本来要让皇后娘娘过来,可是听说娘娘在这儿坐着也就安心了,皇后又恰好头风发作,所以——”
“所以皇上皇后都来不了了吗?”季昭深吸一口气,“知道了,蘘荷,你进去帮着忙。”
里头的是皇后的太医,产婆她虽然之前特地留心过,难免皇后魔高一丈!现下皇帝皇后都不在此,若徐燕宜出事,季昭自己必然会吃挂落!这种不至伤筋动骨的大错,尚在太后容忍范围之内,但皇后却可以借此夺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所以今日,徐燕宜必须活着!
好在蘘荷懂得医术,尤其学习过关于生产的部分。皇后的太医不至于蠢到直接开个坏方子,那要做手段无非就是弄错药或者直接叫产婆出手了。尤其是后者,十分险恶,那些打乱生产步骤,将孩子闷死在体内,过后看不出痕迹,可是实实在在的可怖!
季昭晓得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已经派人去多请几位太医过来,只是当值的几位太医大都去了甄嬛那里,皇帝哪里还会放人?季昭深深感到自己的无力,她对于产房中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是猜不到,但现在却只能相信蘘荷的能力了!
“娘娘。”却是白竹赶来了,俯下身就是一礼,“奴婢进去看看吧,娘娘只管安心。”
季昭大喜,白竹乃原先怀虞臻之时太后指给她的姑姑,又和她入宫前有一段教引的情分,后来便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是个极稳妥的老人。只是对方这些年一直负责照顾虞臻和予湛,不在自己跟前,季昭才一时没想起来!连忙道:“姑姑只管去,今日全依仗姑姑了!”
——白竹也算半个太后的人,太后不会为了打击自己故意断送一个孙儿!她就是今日的生路!
季昭在等候时,心情已稍有晴朗。
她在外头候了将近一夜。天明时分,徐燕宜终于产下了男婴,是为三皇子。
而半个时辰之后,棠梨宫亦传来消息:莞贵嫔平安诞子,行四。
宫中一日之内添了两名男丁,可以说是,极为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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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百章。
作者五更。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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